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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點點頭,又輕聲道:“今年那些繭子,到昨晚全部織完了,得了一匹布。我原想著待織成了,拿去鎮(zhèn)上換成棉布,給你們姐弟做一身新衣裳,誰知——罷了,一會兒你順便去你大伯家問問,你堂哥什么時候回來,那匹布托他換了銀子吧?!?/br> 見她眼眶又要濕起來,青柳忙道:“去年做的衣裳,現(xiàn)在還新著呢,今年就不用再做了。等爹的腿好了,要多少新衣服沒有呢。” 周氏胡亂應了一聲,兩人都知道,這話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青柳端著木盆往河邊走。 天色仍早,太陽還在大遙山后頭,未升起來。 但農家無懶人,這時候路上已經有許多人走動了。 她一路與人打著招呼,熟悉一些的便停下來問她爹的情況,之后眼睛又略過她額頭上的疤痕,惋惜地嘆氣。 青柳只作不知她們在嘆什么。 到了河邊,她找了塊平滑的石板蹲下。 十月清晨的溪水,很有些透骨的涼意,不過她早已習慣,也不覺得有什么。 太陽漸漸升起,河邊也變得喧鬧起來。洗衣的、打水的、淘米的,河道兩側的石板上蹲滿了勤快的身影。 青柳身側也多了兩個婦人,兩人不知在談什么,說得正起勁,她無意間也聽了一耳朵。 一個道:“千真萬確的事,昨天我見槐花婆婆從那宅子里出來,就問了她。林大善人為了他死去的大兒子,愿意花二十兩說一門冥親呢。” 另一個倒吸一口氣,“二十兩?!” 先頭那個道:“可不是,到底家大業(yè)大,一出手就不是我們這種小戶人家能比的。他那兒子死了有十多年了吧?聽說當初連尸首都沒找回來,也是可憐。” “整十年了,當年我才剛嫁過來,印象深著呢,林夫人為了這事,都昏死了好幾次?!?/br> “唉,你看他們家,這么大的家業(yè)又怎么樣呢,每一代人丁都這樣單薄,好不容易這代生了兩個兒子,偏又給死了一個,都是命啊。” 兩人感嘆了幾句,又說到那二十兩上頭來。直道不知哪戶人家有這樣的好運,一個死去的女兒,還能值個二十兩。 她們口中的槐花婆婆,青柳認得。她也是李家溝人氏,是本地有名的鬼媒人。 若有人家要給家中早逝的孩子結冥婚,都要請她去說親撮合,尋另一個未婚早夭的孩子,然后進行占卦,若卦象允許二人成婚,就給兩個鬼魂做冥衣,在深夜舉行合婚祭,并將男、女并骨合葬,意思是他們在陰間尋到了配偶,這便是冥婚。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撒潑打滾求關注~ ☆、上山 青柳洗完衣服,先去了趟她大伯家。 大堂哥在鎮(zhèn)上一間酒樓做伙計,每月能回來一兩趟,他為人又機靈,家里人若有什么事,多是托他去辦。 她去時,奶奶王氏正在院子里剝豆子,她將木盆放在半人高的石頭圍墻上,喊了聲人,上前在王氏面前蹲下,動作利索地幫她一起剝。 王氏細細看她,半晌長長出了口氣,“你爹怎么樣了?” 青柳道:“我出門時,爹還沒醒。昨晚晚飯前我問了他,他說已經比前兩天好些了,不怎么疼了。” 王氏點點頭,輕嘆道:“但愿是確實不疼了,你爹的性子我還不知道么,只怕是說來安我們的心的?!?/br> 青柳低著頭不說話。 王氏又道:“早飯還沒吃吧?廚房里熱了幾個饅頭,我去給你拿?!?/br> 青柳忙道:“不用了,家里已經做好了飯,我娘讓我來問問,大哥什么時候回來,家里新織了一匹布,想托他拿去鎮(zhèn)上換銀子?!?/br> 王氏道:“他前兩天才回來了一趟,下次怎么也得十天之后了,等他回來我讓他去你們家?!?/br> 說著,她站起來往廚房去。 青柳看出她的意圖,忙站起來拉住她,道:“奶奶,不用拿了,家里早飯都已經做好了?!?/br> 王氏撇開她的手,去了廚房又匆匆回來,往院外看了一眼,壓低了嗓音道:“你這孩子,給你的拿著就是了。如今家里的情況,我還不知道么?你白天又要做活,吃那么一點怎么夠。你伯娘剛才去菜地了,得一會兒才能回來,你趕緊拿著回家吧。” 青柳無法,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只得接過她遞來的三個雜面饅頭。 王氏擺擺手趕她回家,“這點豆子我自己一會兒就剝完了,哪需要幫忙,快去吧,別讓你伯娘撞上?!?/br> 她伯娘雖也不是刻薄的人,卻有些愛計較,若讓她知道王氏給了青柳吃的,心里怕是會不太高興。 青柳也知道這點,怕讓伯娘知道,給王氏難做,只能把饅頭揣在懷里,借著木盆的掩飾往家里走。 其實王氏對她們幾個孫女都還不錯,不像一般人家,因是女孩就隨意打罵。只是孫女再好,在她心里到底比不上兒子和孫子分量。 對于這點,青柳也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之前從青梅口中得知王氏想把她賣了,給她爹治病時,她也不覺得詫異。 回到家中,弟妹都已經起來了,在院子里搓著草繩。 青柳晾完衣服,走過來看了看,道:“先搓這些吧,今天一天也用不完。爹娘吃過早飯了嗎?” meimei青荷道:“娘剛端了飯進屋去給爹?!?/br> 青柳點點頭,“等娘出來,咱們一起吃?!?/br> 她去了廚房,將懷里三個雜面饅頭掏出來,放在架子上重新熱一熱。轉頭又往爹娘房間走去。 房內,李大山將碗筷放下,道:“我吃不下了,端出去吧?!?/br> 那碗米湯他倒是喝了,南瓜也吃了,獨獨那個白面饅頭,只用手扯了一小塊,還剩下大半個。 周氏哪里不知他的用意,忙勸道:“再吃些吧,廚房里還有許多呢。” 李大山搖頭,家里的情況他怎么不清楚?這些日子,妻兒怕是沒一天能夠吃飽的。他想到自己斷了腿,以后不但不能照顧他們,還得成為他們的負擔,心里便越發(fā)苦悶,帶著幾分自棄道:“我現(xiàn)在整日躺在家里,吃了也是糟蹋糧食?!?/br> 這話一出,周氏立刻就紅了眼眶,坐在床邊垂頭抹了抹眼角,等抬起頭來,又強笑道:“當家的說什么胡話,怎么能叫糟蹋糧食?多吃點才能好得快,等你的腿好了,多少糧食賺不來?以后這種話不許再說了,我和孩子們還盼著你趕緊好起來呢?!?/br> 李大山搖搖頭,長嘆一口氣,怕惹得她又傷心,到底沒在說什么,只道:“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你拿去給孩子們吧,我看這些日子,他們幾個都瘦了?!?/br> 說著,又轉頭來細看周氏,這段時間,最辛苦的是她。白天夜里要照顧他,得了一點空又要趕著擺弄機杼,才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