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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仙鯉奇緣/騎魚歷險(xiǎn)記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5

分卷閱讀145

    ,不是血紅可怖的法陣,不是地上詭異排列的尸骨,不是薛蓬萊和道童,而是……

    那是一個(gè)衣冠皆古的白衣少年,潔凈得一滴松間清露,不像這個(gè)世間應(yīng)有的東西。

    他睜眼,與他相對(duì)。他的眉峰重合了他的眉峰,他的眼眸重合了他的眼眸。

    他竟與他那般相像。

    但終是不一樣的。

    他眼里是明亮的生氣,少年眼里卻是神性的冷漠。他不言不動(dòng),衣袂飄揚(yáng),本應(yīng)給人一種清淡出塵之感,然而,完全不是——他整個(gè)人就像生來無鞘的劍,即將斬殺一切、毀滅一切的劍,飛揚(yáng)跋扈,恣肆妄為,鋒利得能刺痛每個(gè)人的眼睛。

    少年向他舉起了手掌,帶著呼嘯而來的風(fēng)。他感到世界倒退,一切都像水波一樣破碎,蒼天塌下,血海逼來。一種莫大的冰冷絕望當(dāng)頭罩來,似乎在一瞬間,他看到了千生萬死,宇宙洪荒。那是切開萬物的鋒利,寂滅一切的荒涼,即將把血rou碾成糊漿的泰山之重。

    電光火石間,李昀羲從波濤中躍出,隔在了即將罩下的血色羅網(wǎng)和他之間,像一抹噴薄而出的旭日霞光。就在血色羅網(wǎng)罩住少女的一剎那,法陣中白衣少年的影像就像一個(gè)水泡,突然破裂了。

    “昀羲——”白水部痛苦地喊著。

    紅衣少女向他伸出手來,卻仰面落入波濤之中,激起沖天的水花。羅網(wǎng)的血色絲絡(luò)瞬間就滲入她的身體,纏絞在她的肌骨上,變成詭異的花紋。發(fā)髻散開,她在水中沉下,在萬針刺身般的痛苦中痛呼出聲。

    白水部躍入水中,伸出手,急速向她游去:“昀羲!來!”

    她咬牙控制住身體,也向他伸出手去。

    他們的手穿過忽明忽暗的沉重水波,緊緊握在了一起。

    白水部將她拉入懷中,一眼瞥見她手背上的詭異朱痕,忙拉起她衣袖查看,惶急道:“這是什么?薛蓬萊!這是什么?!”他抬手望向剛才遇襲的石瀑頂端,那里卻已寂無人聲,那個(gè)夢(mèng)幻泡影般的白衣少年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

    少女虛弱無力地?cái)堊×怂牟鳖i,疼得渾身顫抖。

    薛蓬萊的笑聲從另一邊傳來。“很快,”他從石柱后走出,俯視著已經(jīng)泡成落湯雞的這一對(duì):“你就會(huì)知道,舉世皆嫌、舉世欲殺是什么樣的滋味了?!?/br>
    白水部怒極反笑:“我又不是你這樣作jian犯科的毒蛇鷹犬,怕什么舉世皆嫌!怕什么舉世欲殺?!”他渾身怒氣勃發(fā),冰劍水劍四起,錚然震耳,在冰雹和湍流一齊向薛蓬萊襲去。

    薛蓬萊玄蛇劍出鞘,但聽得雨打梨花般一片連續(xù)的暴響,冰劍水劍被盡數(shù)揮斷。“你確定要在此處動(dòng)手?”他急速躲避著烏靴前暴起的數(shù)排冰刺,大笑,“我終歸占了兵刃的便宜,你帶著她,還能贏了我去?”

    白水部不答,抱著少女移坐到潭邊石臺(tái)上,忽地?cái)棵?,抬頭看定了他。

    薛蓬萊但覺胸腹猛然一緊,周身血液都向胸口奔流而去。他暗叫一聲不好,胸口便是一陣劇痛。鮮血凝凍的刀尖從他身體里面刺了出來,切開了他的前胸后背。大量的血液噴涌出來,如瀑,如泉。

    第93章 天魔

    薛蓬萊頹然坐了下來,吐出一口血沫,又猛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

    李昀羲已經(jīng)昏迷過去,靠在白水部懷中,露出蒼白的頸項(xiàng)。白水部冰涼的手按在她額頭上,只覺燙手非常。他帶著恨意瞪向吐血的薛蓬萊,眸中慢慢浮起一層晶瑩薄淚。

    “呵,恨我嗎?”薛蓬萊握住胸口的刀尖,低笑。

    “他是誰?”白水部的話比冰霜更冷。

    薛蓬萊用譏諷的口氣道:“如你所見,是少都符?!?/br>
    “少都符怎么會(huì)還活著?!”白水部不禁激憤起來,“那我在上面看到的,是個(gè)什么東西?”

    薛蓬萊咧開滿是血的嘴笑了起來:“少都符果真驚才絕艷,是千年前不世出的奇才……那是他遺下的最后一重布置,你說會(huì)是什么東西?那是一縷魔念,一縷綿延千年、雖死猶生的魔念!可惜啊!”他看看白水部,又看看李昀羲,道:“他選中了你,這本是你莫大的榮耀,卻叫這小丫頭得了去,真是天意難料。”

    “啐。這不是什么天意,是你設(shè)計(jì)相害!”白水部抱緊李昀羲,覺得懷中少女渾身都燒燙起來,急得眼底都有些發(fā)赤,“她到底怎么了?”

    薛蓬萊仰天大笑:“天大的好事都落到了她身上,她能有什么事?”

    白水部瞪他:“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薛蓬萊冷笑不答。

    白水部怒道:“你是人,一個(gè)在世上有根有蒂、有阿姊的人,你侍奉帝側(cè),披戴榮光,為何還要幫邪魔做事?他許你什么!”

    “許我什么?”

    他血越流越多了,染紅了道袍,淌出去老大一片,快到淹到李昀羲的足尖。白水部抱著她,小心地挪開了。

    薛蓬萊咳嗽著,慘笑:“別人何曾把我當(dāng)過人?只有在他這,我才真正像一個(gè)人。”他不顧崩裂的傷口,雙袖擺蕩,徐徐站起:“我年幼時(shí),父母早逝,家中一貧如洗。我苦學(xué)五經(jīng)十七史,和天下所有的書生——和你一樣進(jìn)京趕考??删鸵?yàn)橐粡埶苏`投的字條,我前程盡毀,甚至沒能答完試卷,就和狗一樣被人趕了出來……”

    白水部一直焦慮地查看著懷中少女的情況,聽到此語,不由看他一眼,露出憐憫而嘲諷的冷笑:“那后來呢?狗一樣的落魄書生,又怎么搖身一變,成了天子身邊的‘真人’?”

    薛蓬萊看著他笑:“就在那時(shí),我看到九闕城開,宮人送出了一個(gè)金冠玉帶的羽士,神氣活現(xiàn),好不威風(fēng)??蓱z我這讀書人,十年寒窗,淪落成喪家之犬。這些羽士,不過是燒燒丹,玩玩幻術(shù),拿著求仙長(zhǎng)生那套哄皇帝,就能封個(gè)‘神仙’,一步登天,成為人上之人?;实酆玫腊?,自古以來這條終南捷徑,不就是為騙子而設(shè)嗎?”

    白水部打斷了他:“呵,看來這風(fēng)光的騙子也不是你憑本事當(dāng)上的。不然天家富貴大可滿足你,何必再淪落到為你主子賣命?”

    薛蓬萊的臉色這才微微變了:“不錯(cuò)……我的主人,果然識(shí)人比我準(zhǔn)??磥砻麧M京華的眉州白鐵珊,不是吟風(fēng)弄月的草包,也不是只知治水的蠢物。”

    白水部這話,將當(dāng)日草芥不如的窘境又勾到了他眼前。當(dāng)日,他見著那道士的風(fēng)光盛景,一時(shí)腦袋發(fā)熱,便拿了他人度牒,真?zhèn)€過起觀中歲月,一心要走這條終南捷徑,不想也是壁壘重重,撞得他頭破血流。流蕩江湖,他學(xué)會(huì)了旁門左道、奇術(shù)異能,混跡豪門索財(cái)糊口,過得好一陣,歹一陣,賒酒賒菜,欠下不少錢,動(dòng)手收拾了好些人,也挨了高手的打。后來,索債的仇家來了,他拖著受傷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誤入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