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李慰待在這種地方，這種地方每多待一分鐘對人類的身體都是巨大的負(fù)擔(dān)，如果李慰因此生病……不，他還不能隨心所欲地cao控時間，就算他能做到，也沒法保證通過逆轉(zhuǎn)時間能讓她重新變得健康！

    楊悅沒頭沒腦地又扇了自己一下，其他人卻已經(jīng)見怪不怪，歸祚明和馬洛兩個老狐貍近些日子正默契地和對方培養(yǎng)感情，光頭佬帶著其余的雇傭兵到地對空飛船去接收俘虜，他們也沒什么正事要做，就站在后面肩并肩看熱鬧。

    馬洛的酒精存貨又消耗得差不多了，講話也變得比較正常，下巴朝楊悅揚了揚，吊兒郎當(dāng)?shù)氐溃骸拔壹抑魅伺率怯羞@方面的嗜好，聽說神子都這樣，喜歡受傷，沒事讓人把自己釘在墻上什么的?！?/br>
    “我不這么認(rèn)為?！睔w祚明保守回復(fù)，想不到他沒喝酒也敢胡說八道，有點敬佩他的狗膽。

    馬洛斜睨了歸祚明一眼，露出半個神秘的微笑，“你很怕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明，歸祚明無語地看回去，這不廢話嗎？

    “我原來也怕，”馬洛摘下寬沿禮帽頂在指間轉(zhuǎn)圈圈，“我怕他把我變得不再是我，我不怕死，只怕頭腦和身體不受自己控制，那就比死更可怕?！?/br>
    歸祚明沉默了，馬洛說的這點恰好也是他最恐懼的，像他們和馬洛這樣的人，習(xí)慣在生死之間徘徊，死真的不算什么，怕的是失去自我意識，變成他人手中的牽線木偶，甚至更慘的行尸走rou。

    他頓了頓，問道：“你現(xiàn)在不怕了？為什么？”

    “誰說我現(xiàn)在不怕了？”馬洛苦笑，“你沒看他用指頭戳了我一下，我馬上就不能動了，那不是人類可以對抗的力量，人類怎么可能不畏懼神明？可是正因為畏懼，所以更要堅持做自己，能爽一天是一天。”

    歸祚明愈發(fā)無語了，本以為這家伙有什么大道理，沒想到被喂了一碗餿餿的心靈雞湯。

    馬洛又“嘿嘿”笑了兩聲，將禮帽帶回頭頂，盯著楊悅走來走去恨不得拋下他們拔腿狂奔的背影，嘆道：“所以我特別佩服那個女孩兒，我們和他相處了不過短短幾天都感覺受不了，她能和他兩個人待在地下室里三個月，還能讓他愛上她，她一定也不是普通的人類?！?/br>
    歸祚明訝然道：“你為什么說他愛上了她？”

    幾乎與他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問道：“愛？”

    馬洛和歸祚明赫然回首，楊悅瞬息間就從不遠(yuǎn)處挪動至兩人身旁，眉心微蹙，深黑色的眼瞳與淺藍(lán)色的眼白，有一種孩童般的清澈。

    他居然親自開口詢問，馬洛受寵若驚，再加上楊悅的外表極具欺騙性，他竟以為楊悅是真的不懂什么是“愛”，耐心地名詞解釋：“愛慕、喜愛、愛情，你對那個女孩兒李慰就是這樣的感情?！?/br>
    “等等，”歸祚明扶了扶眼鏡，覺得自己應(yīng)該阻止他污染未成年人，“他們還小，什么都不懂呢，那應(yīng)該只是純潔的友情?！?/br>
    沒人理他，楊悅認(rèn)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吐出兩句詩：“‘我怎么能制止我的靈魂，讓它不奔向你的靈魂？我怎能讓它越過你向著其它的事物’，我在莉莉腦子里看到你給她念過這首詩，它形容的感情也是愛情嗎？”

    “……”馬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是的，這首詩的名字就叫。”

    楊悅又開始若有所思，歸祚明感覺再不拉他一把這孩子就要被帶進(jìn)溝里了，連忙又插口道：“你和李慰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把對方放在第一位是很正常的事，你看我和我的兄弟們也是這樣的?！?/br>
    還是沒人理他，楊悅不愿顯露表情時誰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這次思考的時間特別久，一直到光頭佬他們接收完俘虜，另外安排兩名雇傭兵換下禿鷹和小矮人，一群人整隊過來準(zhǔn)備出發(fā)，這邊兩個大人還在眼巴巴地等他思考完畢。

    終于，楊悅眨了眨眼，張開口，朗朗問道：“如果對你們腦子里的那種事感覺好奇，但只想和她試一試，這樣的感情是愛情嗎？”

    可憐歸祚明這老實人還在想“那種事”是哪種事，馬洛已經(jīng)斬釘截鐵地回應(yīng)：“是！”

    楊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如此。

    原來我真的愛上了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注意感情線！

    第四十章 眾生皆螻蟻

    地對空飛船里配置了懸浮車, 眾人分組登上三輛車，光頭佬帶領(lǐng)人最多那組打頭陣, 楊悅和歸祚明、馬洛聚在中間那輛，剩下一輛斷后。

    懸浮車升空, 地面的黃色浮土被吹拂向兩邊，沙塵和霧霾把能見度降到最低，三輛車不得不以低空緩速飛行。

    楊悅自己選了副駕駛座, 上車以后繼續(xù)若有所思，歸祚明和馬洛擠在最后一排，兩人的目光時不時溜向前方, 即使只能望到一點楊悅的發(fā)頂。

    楊悅毫無滯礙地就接受了馬洛對他和李慰關(guān)系的新定位, 歸祚明怎么想怎么覺得不靠譜，多看他幾眼, 又轉(zhuǎn)頭怒視馬洛。

    馬洛在車內(nèi)搞掉了禮帽，卻不肯脫下那身齊膝的長風(fēng)衣，理直氣壯地與歸祚明對視。

    歸祚明低聲道：“就因為你害怕他，你希望神擁有弱點, 所以故意誘導(dǎo)他得出錯誤的結(jié)論。他還是個孩子，這種行為太卑劣了?！?/br>
    “如果他真的是神, 你以為他不知道我在誘導(dǎo)他嗎？連你都能看出來的事?！瘪R洛反唇相譏, “至于結(jié)論是否錯誤，你我說了不算?！?/br>
    歸祚明一怔。

    馬洛注目前方楊悅的發(fā)頂，悠悠地嘆口氣，“什么是正確？什么是錯誤？只要他愿意相信, 那就是正確的?！?/br>
    這里面的邏輯稍微有點彎繞，歸祚明和他的雇傭兵兄弟們在感情上都一竅不通，因此沉吟了許久才明白過來，也再沒有話講。

    兩人在后排竊竊私語，卻逃不過楊悅的耳朵，兩人對此也心知肚明，所以各自說的話多多少少都在為自己開脫，楊悅在沉思中并不怎么費力就分神到這個層面，轉(zhuǎn)瞬又把它拋諸腦后。

    他不在乎馬洛和歸祚明的小心思，就像他也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的其他人一樣，以前是因為他被隔離開，沒有機會與他們接觸；現(xiàn)在是因為他可以輕輕松松地殺死他們，就像用指尖輾死一只螞蟻。

    他在實驗室里長到八歲，又在地下室里度過了另外的八年，從未接受過系統(tǒng)的教育，所有知識來自書籍、網(wǎng)絡(luò)、沉默地觀察和懵懂無知地積累。當(dāng)他外表八歲時，他的心智也真的只有八歲，那些他學(xué)到的不能理解的東西在大腦中儲存得越來越多，直到李慰出現(xiàn)，“嘭”一聲，他的基因桎梏和智商枷鎖同時爆開！

    成長本該是個漫長的過程，于楊悅卻只有三個月零八天，他的骨關(guān)節(jié)在行走時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