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聲只是低頭聽著，一肚子委屈不敢吭聲。“要叫你爺爺知道，非打斷你的腿！都是我這么慣著你們才讓你們變成這幅德行?！彼粥┼┎恍莸卣f了好多才講到明天帶子蘺去釣魚的事情?！懊魅漳銕eimei去的時(shí)候切不可讓她近水，只讓她一旁看著就行?！倍耪衤朁c(diǎn)了點(diǎn)頭。太夫人又囑咐了幾句“小心看護(hù)”后才放他走。

    第8章 落水

    在祖母那里挨了一頓訓(xùn)后，杜振聲還要到大娘那里請安。因?yàn)樽孕∧赣H就跑了，所以太爺將他交給大兒媳養(yǎng)。大兒媳自己有四個(gè)孩子，再加上這個(gè)不是親生的，她對杜振聲態(tài)度并不好。但有人管總比沒人管強(qiáng)，用老太爺自己的話來說，杜家也是個(gè)官宦人家，事實(shí)要注意。因此大兒媳雖然不喜歡甚至是討厭這個(gè)侄子，但是也不敢太過分。

    杜振聲本對讀書不反感，但是在這種情景下卻很難靜下心學(xué)習(xí)。反正祖父不管也不遭大娘喜歡，不如就這么混日子，混得一日是一日。

    第二天子蘺很早就醒了，整個(gè)早上都在等表哥來叫她去釣魚。但是到中午杜振聲還沒有來找她，子蘺坐不住到他房間來找他跟虞赫?！案纾　彼杏莺?，沒人答應(yīng)，于是左看看右看看就進(jìn)去了。她以為沒人，于是大搖大擺地進(jìn)去，卻忽然看見杜振聲坐在地上。他見子蘺進(jìn)來，登時(shí)站起來拍拍屁股。他倒不是怕在表妹面前丟臉，而是怕她告訴祖母。

    “表哥，我們什么時(shí)候去釣魚？”子蘺問。杜振聲有些拘謹(jǐn)，好像也不太想說話。“過一會?！薄拔乙约喝タ持褡訂?？”杜振聲搖了搖頭?！澳銕臀遗冕灨土?？”杜振聲點(diǎn)點(diǎn)頭。子蘺見他不想說話，自己就出去了。

    她不知不覺中，似乎得罪了兩個(gè)人。

    下午外祖父出門后，杜振聲才敢來叫她。“聲哥兒，你們別去太晚。”杜夫人囑咐說，“讓赫兒跟你們一起去?！眳s沒看見虞赫的影子?！斑€有人跟我們一起?！倍耪衤晫媚刚f?！安坏人?，我們走了?！弊犹y等不及催促表哥快走。杜夫人又說了兩句才放走。

    到門口一看，兩個(gè)家奴和杜秋兒已經(jīng)在等。杜秋兒頭上扣著一個(gè)大斗笠，差不多把她整個(gè)臉都遮住了?！斑@是你的?！倍耪衤暡恢獜哪淖兂鰝€(gè)斗笠伸給她?！昂昧藳]，快走了。”杜秋兒催他們。“好了！”子蘺把斗笠往頭上一放，跟著表哥和秋兒做賊似的出門。

    出城不遠(yuǎn)就是一條小河，兩邊綠草惹人。杜振聲幫她穿好魚餌放下水，讓她坐著別動就行。兩個(gè)家奴坐在邊上看著。杜振聲子蘺秋兒三個(gè)一排坐著，三個(gè)斗笠尖尖立在河邊。子蘺不住往河里探頭，杜振聲讓她不要太靠近。第一條魚上的是杜振聲的鉤，第二條上的是秋兒的鉤。子蘺愈發(fā)著急，等了好久也沒動靜。她沒了耐心，索性將釣竿就放在那里，自己光著腳丫在杜振聲秋兒后面晃來晃去看他們怎么釣。

    如果她沒有被抱出紫禁城，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公主殿中不知是學(xué)詩書還是禮儀。光著腳丫在河邊跳來跳去的事情，絕不可能有。

    她在后面晃了一會，杜振聲和秋兒也不怎么注意她了。正是太陽下山時(shí)候，子蘺跑到河邊上看水里的影子。斗笠從她的小腦袋上脫下來，掉到水里。她抬頭見表哥和秋兒正在用心釣魚，于是自己伸手想去拿斗笠。夏日河邊草長得茂盛，好些伸出岸去，子蘺以為那也是岸，一腳踩空，“撲通”一聲落到水里。正在拽魚上岸的杜振聲聽到這聲，嚇得立即丟下釣竿跑過去。兩個(gè)家奴見狀也趕忙過去。

    杜振聲縱身入水拽住她的手，一個(gè)家奴下水幫忙托住她，另外一個(gè)把她提上岸。從水里出來的子蘺，渾身濕漉漉，還喝了好多水?！皼]事吧？”杜振聲見她傻在那里，有些惶恐地問。子蘺只覺得肚子鼓鼓的都是水，還有點(diǎn)涼快的感覺?！八龂樕盗税??！鼻飪赫f。這可把杜振聲嚇到了，要是這事讓祖父母知道了，一定會把他打死的。

    “要趕緊回去換衣服別著涼了?！奔遗f，杜振聲又急又怕。子蘺覺得腦袋嗡嗡，只是跟在表哥后面走。秋兒扛著釣竿。

    走在大街上，杜振聲一直擋在她前面。這些人怎么看一點(diǎn)不要緊，最主要是不能讓祖父知道。杜振聲央求兩位家奴不要將此事告訴祖母，又央求秋兒進(jìn)去看看姑母在不在。子蘺見他著急又可憐的樣，剛才丟掉的魂又回來了。她打包票不會告訴母親這件事。

    也許是杜振聲的命運(yùn)一直不好，他們經(jīng)過茶樓的時(shí)候被喝茶的祖父看到了。祖父一看濕漉漉的子蘺，秋兒手上的釣竿，還有杜振聲頭上的三頂斗笠，什么都明白了。他是個(gè)好面子的人，在大街上沒有發(fā)作，只是叫他們趕快回去。

    “外公沒有生氣?！弊犹y笑著對表哥說。秋兒瞪了她一眼，杜振聲只是低頭不說話。

    那天晚上，杜夫人把子蘺說了一頓，讓她留在房中哪也不準(zhǔn)去。子蘺自知惹禍，只好乖乖留在房里。她注意聽府里的動靜，一直到睡著都沒有聽到外祖父罵人的聲音，她才放心。

    第二天子蘺是被院子里的喧鬧聲吵醒的。起床一看，妙語正在梳頭發(fā)。“姐，外面在干什么這么吵？”她睡眼惺忪地問。妙語瞟了她一眼：“你那個(gè)釣魚表哥不見了?！弊犹y一驚，滾下床來穿衣服鞋子。“你要去哪？媽說你不許出去！”妙語攔在門口。“他不是跟哥一起睡嗎，怎么會不見呢？”“哥說昨天外祖父罵完他后就沒見他回房，給他開著門，早上也沒見人?！薄澳泸_人！我昨天沒聽見外公罵人?！泵钫Z撮了她的額頭：“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外公罵人會讓你聽見么?！弊犹y懵了，外祖父罵他了，而且一定罵得很兇。

    那天，杜家上上下下鬧騰到深夜才停息。外祖父從早上在大廳坐到晚上，外祖母從早上哭到晚上，大舅母從早上一直悲戚到晚上。沒有人來指責(zé)她，但是她知道禍?zhǔn)撬J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杜夫人沒有在杜家久待，只過了兩天就帶他們回杭州去。臨行前，外祖母又哭哭啼啼，叫杜夫人不要因?yàn)檫@件事怪子蘺，是他自己心太窄。子蘺看到大舅母旁邊的秋兒，她的表情比那天晚上吃飯時(shí)的還難看。這次省親對她的觸動很大。

    第9章 松鳴鶴

    從外祖父家回來，虞子蘺一直悶悶不樂。那表哥真是可憐，打小沒有娘親，連父親也見不到。虞銓知道事情原委后，也感嘆不已。把她叫來說一頓，這次她倒是乖乖受了。虞銓知道這事雖因她而起，卻并非完全怪她。杜家自詡家教最嚴(yán)，本來一個(gè)晃蕩兒子已經(jīng)夠覺丟人，再來一個(gè)來歷不明的孩子，老太爺厭惡之情可窺而知。他若是沒有孫子也許這孩子還好過些，偏偏他已經(jīng)有個(gè)老實(shí)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