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著，任何事，任何經(jīng)歷，哪怕再難過再惶恐，她都習(xí)慣用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來遮擋，就怕旁人為自己擔(dān)憂cao心。就像那一日大雪，她無助地蹲在雪地里，可即便是流淚，也要找個旁人的角落。

    謝豫起身，走了過去。

    ……

    那邊，顧冉還蹲在那捏著手心。

    走廊一側(cè)的窗戶看得到外面的風(fēng)景，風(fēng)雪還在下，呼號著，席卷一陣陣寒意而過。

    她蹲了很久，直到耳邊倏然傳來聲響，男人的腳步走了過來，還有他微沉的嗓音，“顧冉?！?/br>
    顧冉抬起頭，男人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廊外光線，他緩緩蹲下身，保持跟她齊平的位置，凝視著他，隨后，他拉過她的手，摩挲著她的指尖，將她緊張捏攏的手慢慢攤開。

    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像是在詢問，又像是給予她力量，“既然害怕，為什么不找人分擔(dān)？”

    ……

    兩人說了會話后，顧冉再次被謝豫帶回長廊座椅。

    在那座椅上，兩人又開始漫長的等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顧老豆年紀大了，病情相對復(fù)雜，除了腎移植，還要顧及其他的病，所以手術(shù)時間格外漫長……顧冉一直跟謝豫在外等著，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等著等著，竟然靠在長椅上，昏昏沉沉瞇了過去。

    其實，不是睡，而是再撐不住。

    在這父親病重近一年，苦苦撐起一個家的她再也撐不下去，尤其是近來幾個月，她沒日沒夜輾轉(zhuǎn)在工作與醫(yī)院之間，除了加倍工作賺取醫(yī)藥費，她還要去醫(yī)院通宵陪房，一切繁重的事務(wù)像是車輪戰(zhàn)般沒完沒了，一個坎過了還有另一個坎等她，命運明明予她纖弱的女人之軀，她卻像個男人一樣戰(zhàn)斗。

    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像正常人般睡過覺，她從當初略微嬰兒肥的的98斤瘦到了如今的83斤，單薄的身體早已透支到極點，再不休息，過不了多久必然會倒下。

    ……

    接下來的時間，顧冉靠在椅子上昏昏睡去。

    謝豫仍坐在那，長久的等待，他不見絲毫怠卷，依舊神智清明，平靜如初，看著女人睡后漸漸歪倒的姿勢，慢慢用他的肩，將她接了過來。

    時間仍滴答往前走，醫(yī)院冰冷而充滿消毒水味的走廊上，兩個并排的男女就坐在長椅上，男人一直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就連呼吸都很輕，似是不愿驚擾女人的睡眠，而他的肩，就那么任由她靠著，仿佛他是她的依靠。

    在手術(shù)結(jié)束之前，他一直沒帶她走，因為他知道，即便是昏睡，她仍然希望守在這里，一直到心系的那個人安然無恙。

    她要等，他就陪她一起等。多久都可以。

    ……

    終于，數(shù)小時后，手術(shù)室的門被推開，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內(nèi)出來。

    在收到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后，男人起身，交代好一切事宜后，抱起女人踏出醫(yī)院。

    ……

    異國他鄉(xiāng)的夜，烏沉而廣袤的天空，仿佛被濃墨一層層暈開。

    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風(fēng)雪還在肆虐，幾乎是成團成團地砸下來，整個城市沉浸在暴雪中，霧蒙蒙一片。見男人出來，在外等候已久的幾個下屬拿著傘正要沖過來，可一看眼前一幕，便是一愣。

    皚皚的素白之間，男人身姿挺拔如竹，手里卻抱著一個女人，寒風(fēng)刮到人臉上刀割的疼，幾個下屬從頭到腳穿著羽絨服棉褲長筒靴都想打哆嗦，男人卻連外套都沒有——他的羊毛大衣已然脫下，只為了裹住懷里的人，風(fēng)雪交織的天，他就穿著件單薄的襯衣。

    而他懷里的人，在這狂風(fēng)暴雪之地，還能安然入睡。

    一群人急了，圍過去想要將衣服脫給男人，可還沒開口，謝豫立刻用眼神止住，他手指微微擺了下，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又指了指傘，再指了指車庫。

    意思很明顯。

    不要出聲，以免吵到她。

    傘打好，車開來，不要淋著她。

    一點點都不可以。

    ……

    末了一群人按照謝豫的指示，忙碌起來。

    車子很快開來，從醫(yī)院大門走向車子有幾百米的一小段路，一群人用傘團團圍住謝豫，傘面跟傘面緊密相接，風(fēng)雪難以侵襲，可即便是這般嚴實的保駕護航，謝豫還是不放心，抱著懷里的人，一邊走一邊不斷地調(diào)整姿勢，讓風(fēng)雪的方向面對自己，確保一絲半點都落不到她身上。

    地上的積雪比腳踝還深，踩在上面簌簌發(fā)響，這樣天黑打滑的路面，他一步一步，格外沉穩(wěn)用力，似乎是怕將她擾醒，而她，就一直穩(wěn)穩(wěn)地睡在他雙臂之間，面色恬靜，呼吸安然。

    兩分鐘后，一群人走到車旁。

    車型是極寬綽的商務(wù)車，謝豫抱著懷里的人彎腰進車。

    前面的司機進了座，把握著方向盤問：“謝總，咱現(xiàn)在去哪？”

    謝豫還沒整頓完畢，目光一直鎖在懷里的人身上。

    大概是他護得太好，懷里的人還在安睡，絲毫沒有被外界的一切干擾。也不知道是車內(nèi)太暖和，還是他的羊絨外套太暖和，她貓兒般蜷在他懷里，閉著眼，睡得臉蛋紅撲撲，姿態(tài)酣甜。

    謝豫看著她的臉，將她一縷劉海勾到耳后，將她的衣服裹得更緊了些，去查看她身上有沒有落雪，再摸摸她的手，看有沒有受涼。見她指尖發(fā)冷，他將她的手捂到了自己的手心。

    前面司機不好催，也不好直接扭頭圍觀，就只能從后視鏡悄悄窺看。

    看那個一貫強勢孤僻的男人，為著懷里的女人，動作輕柔，眸光柔軟，所有的眷戀，小心而細致。

    .

    一切安頓好后，謝豫才想起司機的發(fā)問。

    窗外風(fēng)雪呼號，他視線仍落在懷里的人身上。

    以一個不會讓她不適的姿勢擁緊了她，她語氣堅定。

    “回家?！?/br>
    第84章 值得

    顧冉這一覺，一旦閉眼, 再睜眼就難了。

    大概是太過疲累, 長久的透支身體傷了元氣, 這一覺像是身體要扳回本似的，她久久沒有醒來。

    而脆弱的身體不止是沉睡，她竟然還發(fā)起燒來——應(yīng)該是那個雪天在外受了涼的緣故，這幾天她一直在咳嗽低燒, 可她一心忙著顧老豆手術(shù)的事，也沒顧得上，就這樣拖拖拖了幾天，越拖越嚴重, 導(dǎo)致身體終于用發(fā)燒來抗議。

    發(fā)燒一度飆到三十九度，顧冉躺在床上, 腦子昏昏沉沉的, 只知道睡。

    不過人雖然高燒著, 可潛意識對外界的感覺, 隱約還是有的。

    她能感覺到, 起先是被人抱著走, 雖然迷糊中不知道是誰，但那人的懷抱，讓她安全而溫暖。

    然后，她進了一個略顯狹隘的空間, 伴隨著些微的晃動, 似乎是行駛的車輛。

    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