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瓊燕抱住攏住自己的楊月，胸口一陣刺痛，可是身上的侍女，嘔出幾大口鮮血，再也吐不出一句話。兩個甲兵各自大喝一聲，奮起舉起長矛，姜瓊燕拍著侍女臉頰，一臉驚嚇后的迷茫。

    楊月再也不動，姜瓊燕偏頭遠(yuǎn)眺之處，有個模糊的人影飛奔而來，臉龐在黑暗中愈發(fā)清晰，可是周圍的城墻緩緩旋轉(zhuǎn)，終是湮沒了視線。

    時光凝固在彈指之間，又轟然分散。

    姜瓊燕感覺到疼痛，卻沖不破夢境，她明明白白知道是夢，卻如同被鬼壓床，睜不開眼，挪不得身。

    曙光照進(jìn)了屋子，姜瓊燕才感覺身上壓力漸輕，邵香的呼喚打開了最后一道枷鎖。

    “公子？”

    姜瓊燕吃力的坐起身，勉強(qiáng)一笑：“邵香，我想擦擦身子?！?/br>
    邵香一愣，才道：“公子，我們在春客不方便，回咱們院子再洗罷?！?/br>
    “也好?！苯傃帱c(diǎn)點(diǎn)頭。

    給母親請安后走在回程的小路上，姜瓊燕心緒不寧：“邵香，月月是？”

    邵香低頭含糊道：“楊月吧......公子，她是你之前的侍女啊。”

    是了，邵香是自己受傷時新調(diào)來的。不對！那不是夢，是記憶！

    楊月幫自己擋了箭，自己才得以生還。原本模糊的場面，因著回憶越來越清晰。楊月的臉撲在自己面前，沾滿鮮血。

    姜瓊燕頓在原地，心緒不寧。

    邵香趕忙回頭：“公子，怎么了？”

    “邵香，你先回去吧，我想轉(zhuǎn)一轉(zhuǎn)?！苯傃嗄樕娌睢?/br>
    邵香打量了一下公子，聲音放柔：“公子，你想去哪？我跟著你吧。”

    “不用，你回去吧?！苯傃酂赖娜嗳嗵杧ue，自己死掉那事放下的挺快，怎么被姜瓊燕生還的情景困擾。

    第5章 奈何

    清晨的空氣又涼又甜，姜瓊燕猛吸幾口平復(fù)心情，隨即有點(diǎn)懊惱。她總是忘記，自己已經(jīng)沒有哮喘了，卻老是下意識呼吸急促。

    公子府不大，慢步搖曳也沒得幾個地方。走至一處，空氣中彌漫了不一樣的味道，很嗆鼻。

    細(xì)細(xì)一看，居然是慶荷的居所。遠(yuǎn)遠(yuǎn)看去，幾縷白煙直冒。姜瓊燕糾結(jié)是否過去看看。思維千回百轉(zhuǎn)，腳步已經(jīng)悄然踏去。

    慶荷在燒荷葉，可是荷葉如今正飽滿水嫩，燒不起來且?guī)子獪缁鹧妗?/br>
    “你在做什么？”姜瓊燕忍不住輕聲發(fā)問。

    慶荷手中停下，轉(zhuǎn)頭一看來人，嗤笑一聲，話語譏諷：“祭奠我meimei啊?！?/br>
    “她死了？”姜瓊燕瞬間瞪大眼睛，張口結(jié)舌。

    “怎么，不知道？”慶荷看眼前少女大驚失色，聲音驀地加重，仿佛隱忍著巨大怒氣。

    “我......”沒人直接的告訴過姜瓊燕慶何死了，可是，懷念，爭執(zhí)，她該想到的，可是總覺得死這個字眼離自己很遠(yuǎn)很遠(yuǎn)，哪怕自己受傷也并沒有強(qiáng)烈的，仿佛距離死神很近的感受，只有昨晚的楊月，帶來了徹夜的透骨寒冰。

    “對不起，我不知道。”姜瓊燕黯然道歉。

    慶荷忽的起身，扔下一沓荷葉，眼神毒辣的盯住姜瓊燕，咬牙切齒：“或許我不該恨你，但是你和那個負(fù)心人......”

    姜瓊燕心中疑慮，但看慶荷神情猙獰，沒敢應(yīng)聲，暗嘆自己管不住腳，凈來找不痛快。

    抬頭看到慶荷的木臺在門外，雪白的絹帛鋪在褐色桌面之上，上書四個大字，她認(rèn)得。

    奈何，奈何！

    好浪費(fèi)啊，那可是絹帛。

    慶荷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仿佛突然間受了刺激，步伐不穩(wěn)的沖進(jìn)里屋，姜瓊燕趕緊收回自己的心神，想幫著攙扶一把被重重甩開，走到門口覺得進(jìn)去不禮貌，還沒想好，慶荷已經(jīng)再度沖出。

    姜瓊燕“誒”了一聲跟上，“嘩啦”一聲，慶荷已經(jīng)把一大捆東西扔在火堆上。

    獨(dú)簡。

    這是公子糾和慶荷的來往書信！

    慶荷是魯國人，兩人借助齊使和魯使述職之便，月余一支竹簽，來往數(shù)年才修得正果?？鐕畱俸纹潆y得！在一個書信都難以寄送的年代，國與國之間邦交頻繁，動輒聯(lián)姻，遠(yuǎn)赴千里，不曾有情，這區(qū)區(qū)數(shù)個獨(dú)簡，象征的可是三五之載，日日期盼，時時樂土。

    姜瓊燕不忍：“是你meimei無情在先，你何必折磨自己呢？”

    “你懂什么！”慶荷回頭狠狠甩了一下胳膊，耳光差點(diǎn)打到姜瓊燕的臉上，她話語僵硬又氣急，“她最有情有義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執(zhí)著，我多想......多想像她一樣......”

    姜瓊燕深深的注視著眼前癲狂的女人，她所說的有情有義，又是什么意義？

    “公子?！?/br>
    溫潤的聲音如同晨間朝露，是召忽。

    姜瓊燕才想到今天的講書，在這耽擱久了，該是遲到了。

    “少夫人?！闭俸鲎龆Y。

    “滾！”

    慶荷對著召忽，一字一頓，接連說了數(shù)個滾字。

    召忽和姜瓊燕皆被驚到，沒想到反駁，四周寂靜，硬生生聽了這多個滾字。

    相處數(shù)日，除了那次無意中看到水中的她，姜瓊燕從沒見過如此失態(tài)的慶荷，這些字眼，在眾人看來，是決計(jì)不會從慶荷口中吐出的。

    “滾出去啊，你聽到?jīng)]有?！睉c荷瘋狂的上腳踢在地上的火堆之中，未燒的獨(dú)簡夾雜著火苗沖到空中，墨色輕薄的灰燼在空氣中飛蕩。

    姜瓊燕急忙上前抱住慶荷，幾個獨(dú)簡已經(jīng)落在召忽腳邊，火苗竄了幾竄，熄滅了。

    “老師，你先出去啊?！苯傃嗷炭值膶φ俸龃蠛?，慶荷在她稚嫩的臂彎中聲嘶力竭，瞪著召忽的眼睛紅腫不堪。

    召忽看了一眼腳邊的獨(dú)簡，點(diǎn)頭退出院落。

    慶荷看到召忽離開了視線，才頹然下來，痛笑著流下一行沾有灰塵的淚痕。

    無聲的哭泣，源源不絕。

    淚水一滴滴的滑在姜瓊燕的手背。

    “小何喜歡的是召忽，是他。”

    姜瓊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的凝視慶荷，希望是她口齒不清亦或思維短路。

    但慶荷已然沒有了之前的激動，她平靜了許久，終于恢復(fù)了往日形象。

    她推開姜瓊燕，吐字準(zhǔn)確：“召忽?！?/br>
    姜瓊燕張口欲言，卻沒有說出話。她訥訥的搖著頭，聽到慶荷繼續(xù)述說。

    “你和小何有些地方真的很像，但是為什么你也喜歡那個人。”慶荷皮笑rou不笑，“他有什么資格?！?/br>
    “我不喜歡他?！苯傃噢q解。

    “不用解釋。我看的出來?！睉c荷麻木道，“他的心有多狠，小何那么喜歡他......”

    恐怕說的是以前的姜瓊燕吧，可我已經(jīng)不是她了。

    慶荷笑的粲然，也苦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