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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口,總要聽到他的心跳才能安心。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br> 才一句,語氣便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我所希望的你,是能夠妥帖、快樂、平安地生活,最好沒心沒肺,一生無憂。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明明是在為我擔(dān)心害怕,卻還要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原本就應(yīng)該得到更好的照顧和更多的愛。而不是一味付出。 “很久以前,有人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我并不清楚故事內(nèi)容是否屬實(shí),當(dāng)時只是想,林瑞陽追張庭追了那么多年,她才答應(yīng)嫁給他,所以,我等你,多少年都無所謂?!?/br> “可是現(xiàn)在,不行了?!?/br> 他想她大概不是很清楚,她即將面對的,是一個會逐漸落了形的病人,一個逐寸逐寸沒了生氣的男人,亦或者,一個死人。 “你走吧?!彼统林f出最殘酷也是最溫暖的話。 我所設(shè)想的,不是這樣的未來。 顧天藍(lán)靜靜聽他講完,在毛毯下捉起他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比往日還要冰。 他掙了一下,她不理,雙手死死地攥住。 眼睛酸脹著,輕輕說,“你知道么?人的一生大概只有九百多個月?!彼粗难劬?。 你所構(gòu)想的未來,或許很美好。我必須承認(rèn),它的確前景誘人,你已經(jīng)替我找回家人,接下來,是不是還想給我找到能夠托付終身的人? 你甚至不見自己的堂弟與親meimei,卻偷偷跟江婷談了一夜。那個人,是江遠(yuǎn),對不對? 你計(jì)劃好了一切,可是卻忘了:我的幸福,不是由你來界定的。 “九百多個月,我已經(jīng)失去了其中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她暖著他的手,輕輕笑了,“那三分之一的生命里,都沒有你?!?/br>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個冬日,午后暖煦的陽光照耀著,林拓也看看伏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妻子,回想起這場對談,仍舊記憶猶新。 他記得分明,顧天藍(lán)的話令自己有多震撼。 事后她總說是自己被說服,可是在他看來,卻像是他繳械投降。 他記得,當(dāng)時天色灰蒙蒙的,蓋的毯子也是灰色的,她的頭發(fā)有些亂,看上去也是毛茸茸的,整個人蜷著,看上去明明還是個孩子??伤凉皲蹁醯难劬φJ(rèn)真地期盼地看著他,那個眼神,又好像已經(jīng)一生一世。 “不管未來還有幾分之幾,我認(rèn)定的幸福,就是在你身邊?!?/br> 每個人都怕未知,人們永遠(yuǎn)習(xí)慣于接受現(xiàn)狀,一旦意識到會發(fā)生某種不可預(yù)見的變化,第一反應(yīng)總是逃避。 可我不是這樣的。而且,你也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 “所以,讓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他的眼睛也有些濕,許多話哽在喉頭,想說不,卻終究無法說出口。 她何嘗看不出他的猶豫,心里七上八下地祈禱著,千萬不要聽到否定的答案。 她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深愛著的人,本就無意爭執(zhí),所有的矛盾,不過是出于對彼此的愛。 他想給她的,是他所能做到的一切,重新選擇的自由,后悔后怕的自由,放棄的自由,離開的自由。 這是他的愛。 而她,甘愿受困。她鄭重地告訴他,她,甘之如飴。 于是,誰都不能夠再硬起心腸。 她留下來,但他要去做手術(shù),哪怕成功率已經(jīng)微乎其微。 這是對彼此基于愛的尊重。 ☆、第 40 章 林拓也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之前,顧天藍(lán)一直陪在他身邊。 這兩個人當(dāng)真履行約定,誰也不見,日日夜夜獨(dú)處。明明聽到門鈴響,他們也只是相視一笑,不理就是不理,氣定神閑。 有幾回林拓南過來正好遇到林芷伊,他拎著手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臇|西,有些郁悶地說:“怎么還有這種人!” 同樣是吃了閉門羹,林芷伊倒毫不動氣,“我反倒替他們開心?!?/br> 這是真的,能夠不理繁復(fù)瑣事,不在乎時間未來,爭取朝夕相對,確實(shí)要彼此同心同力才能做得到。 林拓南一聽她的話,也不由地有些傷感,嘆了一聲。 顧天藍(lán)有時候覺得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天天黏在一起,竟然仍覺不夠。有時候,她又覺得其實(shí)什么都不必說,他的一個眼神,一個下意識地動作,她都明白。 只要能看到他,就很知足了。 所以這一天到來時,他們都沒有難過。 來給他打氣的人并不多,這是他的意思,直到此刻,他也不希望將時間花在旁人身上。但這么大的事,林拓也的母親也不得不告訴他的父親。于是,除了兩家的長輩外,只來了幾個年輕人。 眾人依依說了幾句后,各自找個借口走出來,給他們留足時間。 林拓南抽出一根煙,剛想點(diǎn)火,又想起是在醫(yī)院,狠狠地揉成一團(tuán),隨手扔到垃圾箱。話里都帶著怒氣:“你說,命運(yùn)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是,那也太捉弄人了!” 江遠(yuǎn)目光平和地看著病房里的兩個人:“至少他們不覺得遺憾,就很好。” 蘇以年一直攬著顧新語的肩頭,點(diǎn)點(diǎn)頭。 顧新語紅著眼睛,輕輕說:“其實(shí)我很敬佩jiejie,也很佩服你哥哥,我們每一個人,大概都做不到這樣無私,純粹為愛而愛地活著?!?/br> 江婷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林芷伊一邊給她遞著紙巾一邊感嘆:“對,只有他們做到了。所以我一直相信,他們一定會幸福?!?/br> 林拓也看看他們,眼角也有些濕了,有些躁地抓抓頭發(fā):“我也信。” 林拓也這時已經(jīng)很虛弱,講話都有些費(fèi)力:“你猜,他們在外面會說我們什么?” “重色輕友唄,”面前的人低下頭,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其實(shí),那都不重要?!?/br> 林拓也努力地彎了一下嘴角:“對,都不重要?!?/br> 他說話都有些逐字逐句,斷斷續(xù)續(xù):“以后,你——” 顧天藍(lán)俯身,輕輕地親了他一下:“噓——” 什么都不重要,你會怎樣,往后的日子里,我該怎么過,都不重要。 她的頭抵著他的,在他耳邊輕輕說:“你要好好的?!?/br> 而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跟一起完成,所以你最該擔(dān)心的,是醒來后怎么補(bǔ)償我?!?/br> 林拓也又笑了一下,“哦?那你想要什么?”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尾指勾住他的。 情深說話未曾講,他們之間,哪里還需要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