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哥窯魚子紋茶具來，將茶餅放在火上烤炙，又用茶碾將茶餅?zāi)胨榱顺赡?，待一沸時放鹽，二沸則烹茶，三沸斷火，動作行云流水。將茶湯舀出來，又端給他：“仔細燙。”

    衛(wèi)珩刻意不去碰到她的手，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來。接了那茶湯色黃澄，香氣清高，入口味道甘醇，是上好的君山銀針。只一口，他眉間的陰郁似乎也被沖散了，露出了幾分笑容來：“多謝郡主?！?/br>
    “你喜歡就好，我知道你喜歡君山銀針?！鼻笆佬l(wèi)珩尤愛君山銀針，秦婉思來想去，他此生喜好應(yīng)該沒有變化，也就還是用的君山銀針?？此年幱粢粧叨?，還露出了笑容，秦婉臉頰漫上了酡紅：“謝什么？你我之間，說這話未免太過生分了。”

    本為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喜愛而狐疑，沒想到她后面這話更是讓人納罕。衛(wèi)珩挑著眉頭，始終想不起自己何時透露了這些給她。秦婉自知失言，前世衛(wèi)珩向她道謝之時，她也總是這樣說的。然而這輩子，兩人才第一次見面，她雙頰酡紅，忙笑道：“母妃和令堂生前是手帕交，更何況母妃應(yīng)承過會照顧公子。區(qū)區(qū)一杯茶罷了，又何必道謝？”

    這話圓得十分蹩腳，衛(wèi)珩也不深問，只點了點頭。他當(dāng)然不信秦婉這話，然而也不會去戳破這番話。畢竟這么多年，他看慣了眾人的白眼，這位和寧郡主卻愿意平等待他，他又何必去戳穿這份好意？

    待品完了茶，秦婉這才帶了衛(wèi)珩去靈堂為雍王妃上香?？粗讲诺男σ庖粧叨?，給母妃上香的樣子，秦婉暗自思忖。前后兩輩子，她都不知道衛(wèi)珩和母妃有著一層關(guān)系，可見瞞得有多緊。待他起身，秦婉才道：“若是有什么要人幫忙的，可要來找我，我必會相助?！?/br>
    前世她知道衛(wèi)珩之時，他已然是聲名赫赫的大將軍了，兩人雖為至親夫妻，但秦婉甚至不知道他竟然有這樣艱難的一段日子。想到這里，秦婉覺得心中愈發(fā)酸楚。她早就決定了，要像衛(wèi)珩前世疼自己一樣去對他好。

    “謝郡主美意。”衛(wèi)珩抿出一個笑容來，又極快的斂了下去，眉宇間陰郁始終不散。他并不打算未來相求這位小郡主，一來，柳姨新喪，她要守孝；二來，她年歲尚小，沒有必要讓她為了自己可能被皇帝遷怒。

    秦婉注視著母妃的棺槨，轉(zhuǎn)頭對他粲然一笑：“不必道謝，于公于私都應(yīng)該如此。”于公，有母妃的承諾在先；于私，這可是她心悅的男人?！澳蔷驼f定了，若是需要我?guī)兔?，一定要來找我。?/br>
    她含笑盈盈，臉又紅了，衛(wèi)珩被她看著，耳根子也跟著燒了起來，忙移開眼不看，以免失態(tài)。

    兩人又說了一陣，衛(wèi)珩則要告辭。紫蘇則從外面回來，先向兩人行了一禮：“郡主，那小丫鬟受不住，已然昏了，現(xiàn)下命人抬了回去?！?/br>
    這些小丫鬟們怎么敢這樣有恃無恐？秦婉這樣想著，她分明是吩咐過的，不要怠慢了衛(wèi)珩，說穿了，還是因為母妃新喪，府上沒個人管事，父王又病倒了，下面才亂成一鍋粥。加之衛(wèi)家不知什么緣故開罪了皇帝，這才讓衛(wèi)珩在雍王府上被人怠慢。

    “明日叫殿中省分派來的幾個掌事女官過來跟我回話。”秦婉想了想，決定要好好的整治一番這府上了，因昨夜一夜沒睡，她實在困了，“還請衛(wèi)公子恕我怠慢之罪。因昨兒個守孝，實在是發(fā)困了，送不得衛(wèi)公子?！?/br>
    “郡主自便就是。”衛(wèi)珩拱手施禮，見她眼角都因為睡意上涌浸出眼淚來，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心中酸軟，“更不必送了。”

    “紫蘇，你替我送送衛(wèi)公子?！鼻赝穹愿赖?，又忙補充上一句，“去包些桂花酥棗花酥請衛(wèi)公子帶回去?！?/br>
    見她隨口就說出自己喜歡吃的糕點，衛(wèi)珩怔了怔，旋即道：“多謝郡主?！边@小郡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知道他喜歡的茶、喜歡的糕點，對他格外的親切，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赤身裸/體的被扔在她跟前，什么都能被她看透。而他再看向這位小郡主之時，又是一片迷霧。

    渾然不知衛(wèi)珩的想法，秦婉叮囑了紫蘇幾句，實在掌不住，自行去睡了。而紫蘇則一路將衛(wèi)珩引出去。行到半路，衛(wèi)珩想到方才秦婉的舉動，鬼使神差的問道：“和寧郡主待人，素來都是這樣好么？”

    “我家郡主待人，素來都是這樣好的?！弊咸K含笑，深深地望了衛(wèi)珩一眼，他的確生得太好了，望上一眼，甚至讓人無端想要臉紅，雖然他眉間陰沉，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容顏，要不是因為衛(wèi)家不受皇帝陛下待見，只怕現(xiàn)在這提親的能踏破門檻吧？

    衛(wèi)珩沉吟片刻，“嗯”了一聲。既然和寧郡主待人都是這樣好的，那么也就不足為奇了。

    紫蘇笑著看他：“那衛(wèi)公子是怎么看我家郡主的？”

    “郡主很好，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看法。”衛(wèi)珩淡淡說道，眉宇間又攏上了陰郁之色。紫蘇不便再問，又想到今日郡主看著衛(wèi)珩臉紅了好幾次，略一思忖，尋思著不會是郡主有些別的意思吧，還是笑道：“郡主既然說衛(wèi)公子有什么需要相助之事便來王府，還請衛(wèi)公子不要客氣。”

    “好?！毙l(wèi)珩頷首，依舊不打算要請秦婉幫忙。眼前忽又浮現(xiàn)出秦婉微微紅了臉龐的樣子，耳根隱隱有些發(fā)燙，到底還是不動聲色，“煩請紫蘇姑娘替我轉(zhuǎn)達謝意?！?/br>
    紫蘇送走了衛(wèi)珩，秦婉自去睡覺了，醒來看了一眼自鳴鐘，已然快要申時了。晚上燒過黃昏紙又要守靈，秦婉忙起了身，老mama進來一番噓寒問暖：“今日的事，老奴也聽說了，皆是那丫頭極不懂事，待我好生教訓(xùn)她?！?/br>
    “老mama，我總不能一輩子生活在別人的翅子下面?！鼻赝駬u頭，“我總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待那時，我也只能靠自己?！?/br>
    老mama一怔，旋即想到雍王妃已然去了，而郡主，自打昨兒個哭昏之后，氣度便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讓她很是心疼。她抹了抹眼角：“郡主大了，老奴自該放權(quán)。只是老奴怕下面這些人，見郡主臉生……”

    “老mama不必擔(dān)心，明兒個我自會說清楚，沒有緣由做七之時，府上人來人往，見了咱們府上沒有規(guī)矩，還要他們笑話的道理?！鼻笆溃蟤ama處處維護她，這些她都是記得的，所以這輩子，她不能再讓老mama為她這樣cao勞了。老mama不住點頭，若是郡主能夠獨當(dāng)一面，王妃在天之靈也是欣慰無比的吧。

    見她點頭，秦婉笑起來，引了老mama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