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走到她身邊，蹲下，才發(fā)現(xiàn)她在小聲啜泣。

    “小西……”

    她一出聲，小池西就立刻擦著眼睛轉(zhuǎn)過身來。

    池西不說話地看著她。

    小池西無所謂得沖她做了個鬼臉。

    池西還是看著她。

    她皺了下鼻子，笑她：“你好煩?！?/br>
    然后無聲得哭了出來。

    晚上兩個人沒胃口，一人抱著一半西瓜，用勺子舀著吃，擠在一起看電視劇。

    有人敲了敲院子的大門。

    池西暫停播放回頭，看到孫姐不安得站在門口。

    她放下勺子，站起身：“孫姐，怎么來了？”

    孫姐站在原地，組織了一下語句，說：“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但你不能毀了阿讓?！?/br>
    五六了。

    池西不明白孫姐的意思，一時間忘了讓孫姐進(jìn)來先坐下，也忘了該說些什么。

    孫姐沒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扶著門框：“池西，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可能很過分。但是你能不能給阿讓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短信也可以。”

    池西愣了一陣子，問：“阿讓怎么了？”

    小池西也跟著問：“他不好？”

    孫姐搖頭：“什么事也沒有。照常上班，照常生活。”她看到池西露出疑惑得表情：“只是是個人都看得出他不快活?！?/br>
    安靜。

    孫姐上前一步：“就當(dāng)我偏心阿讓，看不得他撐不下去還硬撐的樣子。不管多大的別扭，看在阿讓曾經(jīng)和你關(guān)系這么好的份上，沒有必要非要鬧到老死不相往來?！?/br>
    “孫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池西?！睂O姐抵住額頭，拇指順著眉線劃過：“我以前覺得我沒見過比阿讓更冷淡的人，但是現(xiàn)在我才覺得我完全錯了。如果你不出現(xiàn)，阿讓永遠(yuǎn)能是我認(rèn)識的阿讓。”

    小池西扭頭去看池西。

    孫姐還在說：“但他現(xiàn)在不是了。不是了就不是了，也沒關(guān)系。他跟你在一起，我覺得更好。我看著他長大，從來沒覺得他活得這么努力，活得這么好。他的家庭注定了他不能活自己想活的樣子。”

    她去看站在原地看著自己腳尖的池西，無力得垂下手臂：“西西。過去阿讓的戒備心有多重，現(xiàn)在陷得就有多深。他毀掉自己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因為他回不去了?！?/br>
    ***

    夜深人靜的街道，只有一個流浪漢躺在黑暗的角落里睡覺。

    邊讓呼著酒氣在便利店前的塑料桌邊坐下，把裝了冰飲的超市塑料袋放到面前，然后重重靠到椅背上，安靜得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

    晚上應(yīng)酬的客戶有點難纏，擺出了他親爹這尊大佛，還是耗了他一番功夫。酒自然是沒少喝，喝得他胃里面一抽一抽地疼。出來前在廁所吐了一波，現(xiàn)在連嗓子都火辣辣得疼。

    他對著夜空清咳了一下。

    聽到對面有人拉開椅子坐下來的聲音。

    他翻了個白眼，懶得理，索性繼續(xù)看著天空發(fā)呆。

    那人又窸窸窣窣翻他面前的塑料袋。

    邊讓皺眉，將視線下調(diào)，緩緩朝那人看去。突然就僵在了座位上，然后坐直身子：“西西？”

    池西晃了晃手中的冰飲：“不夠意思啊，自己一個人喝?！?/br>
    邊讓目瞪口呆。

    池西覺得好笑：“傻了??？”

    他還是一臉懵：“你怎么在這里？”

    “想去你家找你，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又想著空手去不太好，于是來買點你喜歡的零食。”

    邊讓繼續(xù)目瞪口呆。

    “沒想到你自己買了?！背匚鲾Q開飲料瓶蓋，在安靜得夜色里發(fā)出啪嗒一聲聲響，然后仰頭喝了一口。

    邊讓還是沒弄明白她這是演的哪出：“你怎么會來這里？”

    “嗯——”池西故意想了一會兒：“來跟你賠禮道歉的?！?/br>
    邊讓呆呆得看著她。

    “我就是個爛人，自以為是，自私自利，對，我還蠢。”

    邊讓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化，在池西說自己蠢的時候，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池西停下來。

    邊讓指指她手中的飲料：“你道歉的態(tài)度，就這樣？”

    “那我還你？”池西不確定得問。

    邊讓笑出聲，側(cè)過頭看馬路：“不要臉?！?/br>
    “誒，”池西叫他：“有場電影不錯，要不要去看？”

    ***

    小池西吃過早飯，興致闌珊得坐在院子里吃葡萄，籽有點多，怎么吐都吐不完。

    正生悶氣，看到邊讓睡眼惺忪得從門外走進(jìn)來，晃到她身邊坐下，極其自然地摘了她手中兩顆葡萄吃。

    籽有點多。

    他吐了兩顆，索性嚼碎了通通吞進(jìn)肚子里。

    小池西莫名地看著他：“聽說葡萄籽吃進(jìn)肚子里，明年會長出葡萄藤?！?/br>
    “是嗎？”他斜睨她一眼：“那等葡萄成熟了，歡迎你來吃?！?/br>
    小池西嫌棄：“惡心?！?/br>
    邊讓往后靠，雙手手肘撐在桌上：“不開心？”

    小池西白他一眼：“你開心？”

    邊讓撇了下嘴，語氣懶懶的：“比昨天開心，也比前天開心?！?/br>
    “說話拐彎抹角的?！毙〕匚鬣退骸凹热粊砹?，干嘛去不去找西西姐，在我這邊蹲著干嘛？”

    “不知道?！彼卮穑骸翱傆X得該和你來說說話。”

    “有什么好說的？”

    邊讓安靜了會兒：“那就下次再說吧?！?/br>
    下午三人一起去看電影，邊讓買了三大桶不同口味的爆米花給她們，一人一桶捧著吃，順便等電影開場。

    因為池西和小池西的長相完全一樣，總有人紛紛側(cè)目來看。

    邊讓機(jī)械得咀嚼著爆米花想了會兒：“誒，我說?！?/br>
    池西和小池西同時向邊讓看過去。

    “你們倆能不能同時靠在我肩膀上？讓我享受一個左擁右抱？”

    小池西翻白眼：“神經(jīng)病?！?/br>
    邊讓好心情得哈哈大笑，長臂一伸把兩個人都攬過來：“來！來本大爺懷里！”

    遭到了狂風(fēng)暴雨一般的亂打。

    池西口中“有場不錯的電影”除了特效做得好，其余都爛得沒眼看。整場電影三人除了互相分享手中的爆米花之外，只能數(shù)著觀眾的人頭來消磨時間。

    可是黑漆漆的，也數(shù)不出到底有幾個人頭。

    邊讓走了會兒神，就著屏幕的熒光扭頭去看池西的側(cè)臉?？床惶媲?，明暗交替著，只能看到她輕輕咬了下下唇。

    邊讓的喉結(jié)動了動，視線移到面前巨大的爆米花桶里，撿起一顆爆米花塞進(jìn)嘴里壓抑突如其來的沖動。

    焦糖味的爆米花，索然無味。

    電影放到結(jié)尾，整個熒幕都變成黑色，然后cast的名單從最底下一點一點移上來。

    邊讓突然想到一句話：聚散終有時。

    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