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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兒被蟲子咬了一口,他都當(dāng)一件大事般對待,好好的花兒沒叫蟲子咬死,倒差點叫他用藥水給泡死,氣得珊娘再不許他靠近她的花了。足足又養(yǎng)了一年,如今這株月季才緩過勁兒來重又打了朵兒。 而袁長卿的仔細(xì),不僅對花,對人更是如此。 要說生孩子,加上前世,這一次該是珊娘第四次經(jīng)歷生產(chǎn)了,所以她自己一點兒壓力都沒有,整天該干嘛干嘛,該吃啥吃啥。偏當(dāng)初懷著袁霙時,袁長卿就一會兒擔(dān)心她吃得不好,一會兒又擔(dān)心她吃得太多,如今天下諸事平定,他平日里除了上衙下衙外,也沒有其他的事叫他來分神了,他的注意力就又全部放到了珊娘的身上,整天跟前跟后地?fù)?dān)心著這擔(dān)心著那。有時候甚至大半夜的不睡,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珊娘睡,擾得睡眠原就輕淺的珊娘一睜眼,就對上兩只黑黝黝的眸子,白白被嚇一跳。 虧得珊娘不知道后世有個詞兒叫作“產(chǎn)前抑郁”,如果她知道,一定會拿這個詞兒來笑話袁長卿??杀闶遣恢肋@個詞兒,她心里也明白,大概是她上一次生產(chǎn)時真的嚇著袁長卿了。偏他這人又總是想得比別人多,這會兒十有八九是他自己嚇自己嚇得不輕,才落下這毛病的。 于是無奈的她只好想法子叫袁長卿去分神,別老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恰好這時候那邊袁府里出事了。 卻說袁四老爺自丟了官爵后,就泡進(jìn)了酒壇子里,沒多久就把自己喝得中了風(fēng)。當(dāng)袁昶興跟著四皇子造反的消息傳來時,袁家不禁一陣大亂,躺在病床上的袁禮沒被嚇?biāo)?,正在給他喂藥的袁老太太倒給嚇得當(dāng)即倒地不省人事,沒熬到晚人就沒了。 當(dāng)報喪的人將消息傳到探花府時,以袁長卿的性情,是真不愿意去理那府里的破事兒,可珊娘想著他以后還要往上走,不好叫人說了閑話,加上這會兒她正被袁長卿盯得心煩,便好言好語地哄著袁長卿過去了。至于她,大肚子原就該避諱著剛死人的地方的,倒沒人來難為她。 袁長卿不知道的是,他在家里跟珊娘磨著洋工時,袁府里又出事了。 卻原來,四夫人的娘家聽說袁家事涉謀反后,她娘家兄弟們一個個都怕?lián)烁上担『泌s在這一天帶著人來把四夫人的嫁妝連同四夫人全都抬了回去,然后直接拿起已經(jīng)全身不能動彈的袁禮的手指在那一紙和離書上按了個指印,便當(dāng)是跟袁家再無瓜葛了。 至于說四夫人樂意不樂意,只沖著人家是自己爬上娘家派來拉嫁妝的馬車的,就知道樂意不樂意了。 所以,等袁大來到袁府時,只見那府里連個守門的都沒有,下人們?nèi)鐩]頭蒼蠅般四處亂撞著;老太太一個人,不,一具尸體,正孤零零地躺在大堂上;至于四老爺…… 袁長卿才剛要進(jìn)去看一看四老爺,就看到四老爺?shù)男℃沧驳嘏芰顺鰜恚瑓s原來,四老爺叫四夫人的娘家人給活活氣死了…… 那新登基的昭文皇帝聽說袁禮死了,便假惺惺地說了一番“子罪不及父”之類的套話,把袁禮的爵位又賜了回來,這才叫袁四老爺母子兩個體體面面地入了祖墳。借由此事,昭文皇帝順便帶撈了個“仁慈”之名,而真正得實惠的人,卻是袁長卿——袁四老爺絕了嗣,這爵位自然毫無爭議地就落回到了袁長卿的身上。 珊娘先還不解,新皇干嘛要繞那么個彎子,直接把爵位給袁長卿不好嗎?可回頭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對jian詐的君臣所打的主意——若是直接把爵位給袁長卿,倒容易叫市井小人想起之前袁四放的風(fēng)聲,認(rèn)為袁長卿是為了家里的爵位跟叔叔鬧開的。且如今因為四皇子的事,京里跟孟家有瓜葛的人家全都膽顫心驚著,新皇這一手,不僅為自己博個“仁慈”之名,更是給那些人吃了顆定心丸,表示他不會秋后算賬。至于袁長卿,那爵位是自然承襲而來,自然也就不會被人說嘴了。 那府里的喪事再忙,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然后袁長卿便又落回到之前那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里了,于是珊娘又被他給“緊迫盯人”了。 珊娘一陣無奈,借口如今又要多一個孩子,這福壽坊的院子眼看著嫌小,最好還是搬回大宅去,可她又不愿意住那留著袁家人痕跡的宅子,便支使著袁長卿給五老爺打下手,把那邊的府里給重新整治一番。 要說袁長卿是絕頂聰明之人,什么事情他略一涉及便能投入,跟著五老爺學(xué)著造園布景,竟也叫他學(xué)出了樂趣,加上五老爺好為人師,主動纏住了袁長卿,珊娘又天天刻意跟他說著她怎么期待著新家新房子,叫袁長卿不知不覺中就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竟真?zhèn)€兒不再天天盯牢珊娘了。 德慧老和尚給珊娘推算的產(chǎn)期在九月底十月初。九月初八這一天,因第二天是袁霙的生日,也是重陽節(jié),珊娘便帶著小袁霙在廚房里學(xué)著打重陽糕,卻忽然感覺到身子底下有些不對……等袁長卿急匆匆趕回來,不過才過去半個時辰??傻人邕M(jìn)小院時,卻已經(jīng)聽到了屋內(nèi)那響亮的嬰兒啼哭,袁長卿當(dāng)時就呆住了。 被李mama拉進(jìn)屋時,袁長卿仍沒能回得過神來。直到珊娘將一個白白胖胖的小丫頭塞到他的懷里,他才愣愣地道:“怎么這么快?” 珊娘笑道:“原沒你想的那么難的。”又道,“阿好的名字是你起的,這個得我起了。我想了好久,就叫她‘霽’吧。” “雨雪過后的晴天。”袁長卿嘀咕著,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嬰兒,臉上仍帶著些許不曾回神的怔忡。 一直等在旁邊的袁霙不耐煩了,揪著他爹的衣袍下擺嚷道:“我也要抱meimei!” 這才剛出生的小嬰兒,全身軟得連袁長卿自己都不太敢抱,又哪敢讓他抱。袁長卿將女兒放回到珊娘的身邊,他則抱著袁霙靠著床頭坐了,然后三人的腦袋全都湊到一處,看著那個嘟著紅艷艷的小嘴,正睡得香甜的小嬰兒。 “好小?!痹涏洁熘胍檬秩ゴ列雰旱哪?,袁長卿趕緊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似是這才回過神來一般,忽地呼出一口氣,回頭對珊娘笑道:“我提心吊膽了小半年,竟沒想到,都沒能看到她出生,可真是……” 他搖了搖頭,臉上綻放出一個極難得的燦爛微笑,“看來這孩子的性情像你,是個急脾氣。我看小名就叫‘阿慢’吧。咱不著急,慢慢來,后面日子還長著呢。” 珊娘抬頭看看頭頂處兩張極相似的笑臉,也微笑道:“嗯,不著急,慢慢來?!?/br> 不著急,慢慢來,只要有心,日子總能越過越好的。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