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慮，她累了這么久，想歇歇，想聽從自己的心。

    但婚前不能再這樣，雖然已經(jīng)給了他，禮不可廢，不能縱容他。

    “那你不許反悔?！彼螝J親她額頭，要她親口保證。

    唐瑜淺淺笑了，靠在他胸前搖搖頭，算是回答。答應(yīng)了，他還抱著不肯松手，唐瑜睜開眼睛，長長的眼睫掃過他胸膛，茫然地問道：“明早我爹爹要上拒婚的折子，你到底要怎么做？”

    他對父親和顏悅色，朝臣們怕會猜忌兩家早有勾結(jié)，可是冷言冷語的，父親……

    宋欽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唐瑜咬唇。

    宋欽握住她手，無奈道：“瑜兒，你父親暫且會受些委屈，可我這么做，他與我的關(guān)系會更緊張，我們越不合，他忠臣的名聲就越牢靠，等將來事情定了，我再想辦法緩和與他的關(guān)系，絕不會叫你為難?！?/br>
    唐瑜沉默。

    她很想問，他就那么有信心能登上那個位子嗎？可是，不僅僅她，幾乎天下所有人，都會覺得，只要宋欽想要，他就一定能得到那個位子，他唯一欠缺的，只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換做以前，唐瑜會為難，但現(xiàn)在父親已經(jīng)能擇出去了，剩下的就是她自己。

    耳邊就是他有力的心跳，想到那場瓢潑大雨，他穩(wěn)穩(wěn)地背著她走，唐瑜慢慢地抱緊這個男人，心甘情愿陪他走。他成了，她會求他放姑母一家一條生路，他敗了，父親姑母都會好好的，她……

    她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哪怕是黃泉之下。

    ~

    第二天早朝過后不久，京城大街小巷就又沸騰了，只因早朝上又出了件大事：景寧侯不滿端王用狗選妃，覺得這是對所有參選秀女特別是對唐家長女的侮辱，因此上書請求太后收回懿旨，不愿將女兒嫁給端王為妃。

    可端王卻以“懿旨已下、不可枉廢”為由駁回了景寧侯的折子，揚言景寧侯再敢拒婚便是對太后對他端王不敬，要罷景寧侯的官，剝奪唐家的爵位。景寧侯也是剛烈的脾氣，當(dāng)場主動辭官削爵，只求取消婚約。

    端王更絕，答應(yīng)了景寧侯辭官削爵的請求，隨即將人趕出皇宮，絕口不提取消婚約一事。

    一家茶館里，有人不免納悶，“景寧侯怎么這么不識抬舉?。磕强墒菙z政王，多少人想把女兒送進(jìn)王府都進(jìn)不去，人家王爺要娶她女兒當(dāng)正經(jīng)王妃，他居然不愿意，現(xiàn)在好了，白白丟了官，真是賠了女兒又折兵?！?/br>
    “你懂什么啊，景寧侯是太后的親戚，是衛(wèi)家那邊的，唐姑娘似乎早就與衛(wèi)國公府世子有婚約了，快定親的時候攝政王突然選秀，唐姑娘無奈進(jìn)宮，被王爺強行插一腳，青梅竹馬嫁不了卻要嫁給對頭，唐家能愿意？”

    “這倒也是，不過你說，王爺?shù)墓吩趺淳瓦@么巧看上唐姑娘了？”

    “聽說唐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或許那狗也喜歡美人？你看景寧侯這么不給王爺面子，王爺依然堅持娶唐姑娘為妃，肯定也是舍不得放手了，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咱們這位攝政王也免不了俗嘍……”

    各種各樣的竊竊私語，全都在議論這樁婚事。

    而此時的景寧侯府，先后來了兩撥人，第一撥奉王爺命來拆侯府的匾額，倒沒有將唐家人趕出這座御賜的宅子，第二波則是禮部官員，來宣旨了，說是吉日已定，五月十八乃黃道吉日，端王會親自來迎王妃過門。

    唐慕元氣紅了眼睛，抽出寶刀要去殺了宣旨的官員。

    “爹爹！”唐瑜焦急地抱住父親胳膊，不叫他沖動，自己卻是頭疼無比。她知道這是保住父親名聲、不叫父親一世英名被她的婚事所累的唯一法子，她也曾想過勸父親辭官，一家人遠(yuǎn)離京城這是非地，可如今父親真的丟了官職，唐瑜還是忍不住自責(zé)。

    如果不是她舍不得宋欽，如果她夠堅決，或許父親就不用受這份氣。

    “爹爹，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爹爹，您別氣了，女兒愿意嫁他了，爹爹您放下刀行嗎？”埋到父親懷里，唐瑜心疼地哭了出來。

    她是真的心疼父親，也是真的愿意嫁給宋欽，唐慕元與在場的衛(wèi)國公夫妻、衛(wèi)昭卻將唐瑜的話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以為小姑娘是想用婚事挽回唐家的爵位，挽回唐慕元的官職。衛(wèi)昭不愿意，他寧可舅父丟官也希望舅父堅持下去，剛要上前勸說表妹不要退縮，唐氏拽住他手，警告地瞪了兒子一眼。

    侄女嫁了，兄弟自責(zé)心疼，侄女不嫁，她親眼看到唐家因為她丟了爵位，難道會好受？

    到底該怎樣選，這是父女倆的事，他們不能攙和。

    ~

    唐瑜將父親拽到了書房，一進(jìn)門就撲通跪到了父親面前，低頭哭求：“爹爹，我真的想好了，我要嫁他?，F(xiàn)在女兒已經(jīng)連累爹爹丟了官，丟了祖宗傳下來的爵位，您再鬧下去，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女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求爹爹成全女兒吧，別再讓女兒自責(zé)了……”

    “瑜兒你起來！”唐慕元一手扶女兒肩膀，一手拉她手臂。

    唐瑜緊緊抱著他大腿，哭著搖頭，“爹爹不答應(yīng)，我就一直跪下去！”

    女兒這樣，唐慕元心痛如絞，蹲下去，疼惜地幫女兒拭淚，“傻孩子，你以為你嫁給他了，爹爹就能心安理得地繼續(xù)當(dāng)官當(dāng)侯爺了嗎？瑜兒，爹爹說過，爹爹最想看到你開心，如今要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要你一輩子活在牢籠里，爹爹如何能舍得？”

    唐瑜抬起頭，淚眼婆娑，“爹爹，女兒實話跟您說吧，如果非要在表哥與宋欽中間選一個，女兒寧可嫁給宋欽，因為他有權(quán)有勢，因為他能讓我安心，嫁給他，我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因為我知道太后表哥對付不了他，可是嫁給表哥……”

    她沒有說完，但她知道父親聽得懂。

    唐慕元震驚地看著女兒，什么時候起，女兒居然連婚事也要從朝政上考慮了？

    是故意這么說，好寬他的心吧？

    唐慕元更難受了，摸摸女兒腦袋，嘆道：“瑜兒，爹爹希望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我會喜歡上他的。”唐瑜擦了淚，望著父親笑，笑得復(fù)雜苦澀：“爹爹，其實我已經(jīng)有些喜歡他了，女兒不怕被您笑話，當(dāng)初爹爹在外征戰(zhàn)，我進(jìn)宮落水，是他救了我，后來我去安國寺上香，別院起火，也是他救了我，我更感激他將您從匈奴人手里換了回來……爹爹，您一直不懂我為何要忘記表哥，現(xiàn)在您清楚了吧，女兒變心了……”

    她變心了，她對不起衛(wèi)昭的情意。

    唐瑜埋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