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中亂轟轟，耳邊嗡嗡地聽不清楚別人在說什么，田嬌只是垂著頭微笑，直到孫如華用手戳她才回過神。

    田嬌順著孫如華示意方向看過去，不理會她調(diào)笑的眼神，有幾個年輕公子正往這邊過來，原來是他們要過來請安。

    田嬌隨著其它姑娘紛紛避到后頭，興奮的女孩們像小雀一樣嘰嘰喳喳，時不時露出笑語，直到那些人跨過門檻便心有靈犀般地陡然收聲。

    田嬌不由得側(cè)耳傾聽，發(fā)現(xiàn)那人大概是因為變聲期，話非常的少，除了開頭請安，其他時候都是別人在講話，他只是會在別人提到他時短短的附和一句。

    等到他們走后，其它姑娘興奮的討論起剛那些男人，孫如華一直眼中帶笑地瞅著田嬌。

    “做什么？”

    “喜歡么？”

    看到孫如華了然的表情，知道她多少明白，忍不住問道：“如果……不喜歡呢？”

    “為什么不喜歡？”孫如華好奇，“他是薛家的小兒子，長的一表人才，家境也算殷實，也沒有不良嗜好，這樣的人選哪里不好？本來他母親對你不太滿意，是人家見過你，堅持要你才勉強(qiáng)讓薛夫人點(diǎn)頭?！?/br>
    “他見過我？”田嬌說，“我以為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好像是之前聚會時遇上的，宴請女客嘛，他當(dāng)然要避嫌，怎么可能跑來你面前打招呼?！睂O如華繼續(xù)道，“你是真心不喜歡？如果是薛公子親自求的，這樣的人家是高攀不上的……薛家不像我們家是個不入流的白身，也不知道大哥二哥考到何時才能出頭。薛家大老爺就在翰林院，來往的人都是兩榜進(jìn)士，官場上這些關(guān)系十分要緊，這對你哥哥大有好處吧？還有你那竹馬……”

    孫如華恍然，“你莫不是舍不得你的鄰居？”

    田嬌沉默。

    孫如華勸她，“你對他也是夠好了，到孫府后也沒斷了音信，但鄉(xiāng)下泥腿子出身就是爬的再高能去哪呢？如果他想要有更高的權(quán)勢地位，也免不了要另找關(guān)系，還有什么比結(jié)為親家更有力？”

    孫如華嘆一口氣，“薛公子是小兒子沒有家族壓力，家境富裕吃喝不愁，又真心喜歡你，唯一的缺點(diǎn)等薛公子科考完會回京城，多年無法返鄉(xiāng)見不到父母，但出嫁的女子本來就鮮少回娘家，唉……你再多想想吧，就算你真的愿意，我娘也不見得同意。”

    孫如華站起來準(zhǔn)備回房，又補(bǔ)充一句，“即使你跟王公子兩情相悅，現(xiàn)在可以有情飲水飽，就不怕以后感到后悔？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br>
    是么？有才哥哥也是這樣么？田嬌看著王有才寄來的信，里頭絮絮叨叨一些家常，對于考試遇到的困難，對于出身遇到的歧視，他從來只字未提，她早該想到的。

    如果連她在后宅與其它姑娘相處都會遇到這些輕薄鄙夷，有才哥哥只會遭遇更多。

    可是田嬌什么都幫不上忙，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甚至比不上秦綿，她還能幫忙做生意。

    自己除了繡花彈琴寫字，什么都不會，對于王有才一點(diǎn)幫助都沒有。

    田嬌手中捏著紅楓書簽，信上的字墨被水暈開，糊了一片。

    田嬌抽抽鼻子，拿起筆回信。

    “收到了有才哥哥寄的書簽，被阿綿看到拿走了一個，但剩下的都不讓人碰，考試是不是很辛苦？記得要保持作息，衣食不要節(jié)省，隨信附上一些應(yīng)急的錢財?！?/br>
    田嬌猶豫著，最后寫下：“聽說考官會拉攏照應(yīng)新晉的舉人，如果未婚還會幫忙撮合牽線，如果有人向有才哥哥提親，請不要在意我，那只是私下打鬧時說的胡話。”拿筆的手顫抖地沒辦法繼續(xù)，強(qiáng)吸好幾口氣才平復(fù)下來，“……那些作不得數(shù)?！?/br>
    第49章

    田嬌寫完信，又馬上把它擰成一團(tuán)。

    不行，現(xiàn)在有才哥哥正是緊要關(guān)頭，她不能用這些東西打擾他，田嬌心里想著，嬌最后還是只是回信寫了尋常的日常閑話，對于她現(xiàn)在的煩惱只字未提。

    她想著，話還是要當(dāng)面說的好。

    隔天起來，照例要去正院給方氏請安，現(xiàn)在后院就剩兩個姑娘了，因此田嬌干脆天天跟孫如華一道去，進(jìn)行完日常的請安準(zhǔn)備離開時，田嬌被方氏喚住。

    “田嬌留下?！狈绞蠈λ麄冋f。

    田嬌只好站著不動，眼睜睜看著孫如華離開。

    田嬌很少跟方氏獨(dú)處，說實話她有些怵她，田嬌曾經(jīng)想過方氏指名要她來孫府，是不是為了她跟田大娘的恩怨，所以要折磨她。

    為此田嬌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好一陣子，后來才發(fā)現(xiàn)方氏幾乎撤手不管，孫府下人也待田嬌如同其他少爺姑娘一樣，她才放下心思。

    田嬌跟方氏這樣面對面的次數(shù)一巴掌數(shù)的出來。

    方氏讓人上茶，指著旁邊的椅子讓田嬌坐下：“這些年在孫府如何？說起來是我的不對，讓你一個人離開家里，我也沒有特別照顧，委屈你了?！?/br>
    田嬌心中微凜，恭聲回答：“外祖母對阿嬌很好，吃穿用度都與大家相同，并不覺得委屈。”

    方氏聞言淡笑：“對你好，怕你母親覺得我別有居心，對你差，我圖什么？”

    方氏說完這句話，喊人把東西拿進(jìn)來，是個小巧的香樟木箱子，看起來有些陳舊，她推到田嬌面前示意她打開。

    田嬌打開后發(fā)出一聲驚呼，里頭是幾副頭面，作工精細(xì)難得一見，上面還鑲有明亮碩大的東珠，玉簪是難得一見的羊脂玉，晶瑩剔透毫無雜質(zhì)，上面刻以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底下還有幾張紙，田嬌拿起一看，發(fā)現(xiàn)是城里的幾家店鋪契紙，她困惑得看向方氏。

    方氏說道：“這些本來都是你母親的東西，當(dāng)年孫家景況不好，為了周轉(zhuǎn)典賣了很多珍貴的首飾跟店鋪，還能找得回來的就這些?！?/br>
    田嬌明白方氏講的是什么，當(dāng)時孫大老爺?shù)脑洎ぬ锎竽锏挠H生母親還未過世，田大娘尚在孫家，幾位老爺成日胡天海地不著調(diào)，日子已經(jīng)過得緊巴巴了還要講究排場，孫家因此越過越窮，無計可施的原配只好偷偷變賣嫁妝。

    這些事情都是田大娘后來跟田嬌說的。

    “我的確跟繼母處不好?！碧锎竽锖芴谷唬暗芏嗍虑槎疾皇撬膯栴}。”

    “可能會有人用此挑撥離間，讓你對方氏懷抱怨懟，我也不能肯定她會對你如何，但不要輕易聽信別人的說法，要看你的外祖母怎么做?！?/br>
    田嬌想到自己來孫府后的日子，她的聲音更增添了許多真心實意：“我在府里很好，沒有外祖母的照顧，就沒有今天的我。”

    方氏不置可否：“這些是你母親的，你替她收下吧?！?/br>
    田嬌想拒絕，因為在她看來當(dāng)初已經(jīng)給孫家使用，田大娘多年來也沒有追問，在她眼里早已不算是自己的財產(chǎn)。

    方氏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