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妹倆模樣真是差得挺大，想不到meimei這么好看?！?/br>
    “長開了，小時候也一般。”

    難得聽到他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去評價一個姑娘的相貌，肖正宸轉(zhuǎn)過頭似乎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倆這么些年，就一直這樣嗎？以后呢，也這樣？”

    “……”

    “我看她倒沒什么困擾，是你還沒放下。”

    夜風(fēng)伴隨著這句話又慢慢地吹起，從兩個人的腳踝處一路盤旋著繞到脖頸，溫柔又纏綿，連幾縷悶熱都是風(fēng)度翩翩的，短暫地、禮節(jié)性地接觸裸*露在外的小片皮膚，一觸即分，下個時刻便飄到了前面。

    但肅海的風(fēng)卻沒有停。

    它從皮膚表層迅速滲入，隨血脈直抵心房，然后在那里肆虐著。原本一片剛剛長出草芽的土地，毛絨絨地想叫人在上面滾上一圈兒，幾乎在片刻間被吹得寸草不留，再沒有任何生機(jī)。

    “……一條命，”他的背脊筆直，眼神卻黯淡地好像耐不住這風(fēng)，漸漸熄滅，“說什么放不放得下。”

    于是就靜了下來。

    連剛剛唱過的歌也沉寂了，被氣流托著，帶到看不見的遠(yuǎn)處去。

    ……

    為何繁花/淪為敗瓦

    未完成的/另有層含義吧

    有些人/仍念掛

    有夢不必盡孵化

    ***

    之后的日子里，肅海跟以往一樣忙忙碌碌。X市常住人口超過千萬，每天發(fā)生的案件多不勝數(shù)，最終移交到肅海面前的，每一宗都沾滿了揮之不去的沉重。他工作很忙，壓在肩上的擔(dān)子也并不輕松，偶爾在休息的間隙里抬頭，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是星河天懸。

    說也正常，當(dāng)一段時間不見面后，哪怕原本再親近的兩個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產(chǎn)生些疏離感，等待著再相見的時候，重新伸出觸角，小心翼翼地去試探對方的領(lǐng)域，再一次評估自己能不能進(jìn)入。

    自從上次的案子結(jié)束后，肅海很快恢復(fù)到了以前的生活狀態(tài)，具體表現(xiàn)為，在沈亭暄平均一天給他打兩個電話，持續(xù)了一個禮拜之后，他又把她拉黑了。

    這天難得的準(zhǔn)時下了班，想想也將近兩個月沒有回過父母家，肅海給家里打了個電話，開著車回去了。

    好巧不巧，廣播里竟然在放沈亭暄的訪談。等紅燈的間隙，他伸手想調(diào)頻，剛觸到旋鈕卻又收了回來。

    “這也是你在解約之后第一次在媒體面前出現(xiàn)，有什么想對大家說的嗎？”做訪談的主持人聲音甜美，不疾不徐地把握著整場的節(jié)奏。

    “謝謝大家對我的關(guān)心，我現(xiàn)在很好，之后……嗯，我相信之后會更好。”

    “那我們也是知道，你在中的戲已經(jīng)拍完了，接下來有什么工作安排嗎？”

    這么快就殺青了？肅海眉毛輕輕動了動，握著方向盤，跟著車流慢慢移動。

    “嗯，暫時不會有太多的工作，想好好休息一下。不過已經(jīng)敲定了一部電影，是特別出演，因為各種原因吧，戲份不多，但是很有意思，跟我以前的角色都不太一樣?！?/br>
    “能不能稍微給粉絲們透露一下呢？是一部什么樣的電影，什么題材的？”女主持好奇地問道。

    “這個……”沈亭暄略微賣了個關(guān)子，“大家應(yīng)該很快就會知道了，先保留一點小小的神秘感吧?！?/br>
    “啊……好的，那我們就期待著?！迸鞒终f到這里話音一轉(zhuǎn)，“最近亭暄你也是成立了工作室是嗎？聽說是跟韓耀寧導(dǎo)演一起出資？跟我們聊聊這個吧。”

    “嘀嘀——！”

    因為前面的車一直不走，在小區(qū)門口跟保安爭論著什么，肅海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鳴了兩聲笛。

    “嗯，是成立了工作室，因為我想要更主動一點吧，在工作的選擇和時間的安排上。跟韓耀寧一起出資，怎么說呢……算是托他的福吧，他是老板，我是打雜的?！?/br>
    “哈哈，我以為你會是老板娘呢，”女主持半玩笑半套著話，“雖然你之前說過有了喜歡的人，也不是韓導(dǎo)，但是大家猜來猜去，好像也猜不出第二個了呢。而且你們相知多年，說不定最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會發(fā)展出這個可能？”

    “嘀嘀嘀嘀——！”肅海不解氣，又按了兩下。

    “我能造福大家的不多，把韓導(dǎo)留給大家算是其中最實在的一件事吧?！?/br>
    “那我先替大家，尤其替韓導(dǎo)的幾千萬迷妹謝謝你啦！”女主持倒也不多做糾纏，順梯子下來了，轉(zhuǎn)而聊起了別的，“對了，你工作室的名字叫‘樂水’，有什么涵義嗎？智者樂水，是想像先賢一樣睿智聰明？”

    “沒想那么復(fù)雜，就是單純的喜歡水。”

    “喜歡水，是喜歡大海嗎？”

    “唔，倒不是喜歡大?！鄙蛲り殉烈髦?，聲音里卻是明顯的笑意，甜甜的，像化了的霜糖，“是喜歡小小的海，沒那么寬廣，只裝得下我一個人，這樣就很好。”

    “……哼。”肅海拔了鑰匙，車廂里便再沒有了聲音。

    ***

    知道肅海要回來，家里的阿姨提前燒了好幾個菜，都是原來他愛吃的。

    肅母坐在沙發(fā)里，雖然穿著一身居家服，但也平平整整，十分講究，見他進(jìn)門，便站了起來，“回來啦，來吃飯吧，全家都等你呢?！?/br>
    肅海把外套交給阿姨，自己邊走邊挽起襯衫的袖口，“不是說我回來得晚，讓你們先吃嗎？”

    肅父坐在茶幾前，面前一個小茶杯里還悠悠地冒著白汽，“你媽一聽你要回來，哪還能先吃。她不吃，我們都得陪著?！?/br>
    肅母聞言便瞪了他一眼，“說什么呢，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晚吃一會兒也不會怎么樣。”說著又去關(guān)心肅海，“這兩個月工作忙?。吭趺炊祭凼萘??！?/br>
    “還不是你兒子自己活該，好好的非要干警察?！泵C父說，“干點兒什么不好，哪怕去公司給他jiejie幫幫忙呢，至少能按時上下班，經(jīng)常回家吃飯?，F(xiàn)在可好，人民英雄，光叫著好聽?！?/br>
    “爸——”

    “你追求理想的時候我沒攔著，現(xiàn)在還不能說兩句了嗎？”肅父越說越生氣，合上報紙，“吃飯！”

    肅海家蠻有錢，在X市也算排的上名號，肅父一生縱橫商場，空手創(chuàng)下如今這些家業(yè)，平時也頗為自豪。哪想到生了三個孩子，除了大女兒肅溦繼承了他的商業(yè)頭腦，老二肅海從小到大就想著當(dāng)警察，高考結(jié)束也沒跟家里人商量，就自己做主填了警校的志愿，等他知道的時候，通知書都寄到了；老三肅浠雖說現(xiàn)在才高二，但天天沉迷二次元，儼然新時代的網(wǎng)癮少年，肅父對他目前只能采用“你開心就好”的冷處理辦法，偏偏肅浠還真的當(dāng)真了，感動于自己有個開明的父親恨不得給他歌功頌德。

    肅父偶爾想想，簡直都快氣出心臟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