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白”，紀桐覺得好笑，跟著他一起停下了腳步。

    “趙主任。”杭迦白微微頷首，卻有意無意地隱去了那個答案。

    趙主任也沒深究，繼續(xù)問別的事：“昨天發(fā)你的資料看到了嗎？”

    “看到了，我會好好準備的。”

    后來他們聊了很多關(guān)于什么學(xué)術(shù)交流的事情，紀桐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干脆杵在邊上發(fā)呆，滿腦子都被剛才那“女朋友”三個字占領(lǐng)了。

    一起走過五年時光，又彼此陌路了五年。再見面的時候，所有感慨也只化作了簡單的問候。女朋友這個稱號，她實在不敢多想。

    “在這等我好嗎？我去取車?！?/br>
    紀桐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那個主任已經(jīng)離開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再度回歸。

    她干脆一鼓作氣說：“其實你不用送我，我身體好多了，坐車回去很方便。”

    杭迦白站在原地，淡淡地看著她閃躲的眼睛：“還是聽我的吧，我是醫(yī)生。”

    她暗自腹誹，得瑟啥，醫(yī)生了不起嗎？

    可這回她沒說出口，畢竟這樣的玩笑話，已經(jīng)不再適合兩個分了手的人。

    Chapter 3

    從醫(yī)院到紀桐家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她反復(fù)思忖著，和杭迦白分手的那一年，自己似乎還沒有住到現(xiàn)在的這個家。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現(xiàn)在的住址的？

    悄悄側(cè)過眸，她小心觀察寡淡陽光下他五官分明的臉。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的外表沒什么變化，可目光卻比從前淡泊沉靜了許多。從前他也深諳世事，可到底還留有學(xué)生時代的青澀和不穩(wěn)重。

    這樣的改變讓紀桐覺得陌生，她看著杭迦白，就想起了自己五年前的樣子。

    張揚、任性、矯情……要多討人厭就有多討人厭。

    那時候連她自己的閨蜜都看不下去了，說杭迦白把這丫頭寵得有恃無恐，壞透了。

    想起來，那一年的杭迦白和紀桐，遙遠得像上個世紀殘存的記憶。

    正在她不知不覺看得愈發(fā)明目張膽的時候，杭迦白出聲打斷了她：“紀桐。”

    “嗯？”

    他看著前方，不經(jīng)意似地開口：“有人照顧你嗎？”

    紀桐沒第一時間回答，遲疑了片刻才說：“我媽在家?！?/br>
    杭迦白像是聽不懂中文一樣，繼續(xù)問道：“你mama去哪兒了？”

    “……”她差點忘了，他曾經(jīng)悄悄告訴過她，她說謊的時候會快速眨眼。

    碰到個相處了五年的前男友有這么種麻煩，在這人面前，她藏不了任何事，只得乖乖坦白：“上周出去旅游了，說是今天回來?！?/br>
    杭迦白依然淡定地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望著前方的路況。

    他輕輕點頭，又問：“那……其他人呢？”

    紀桐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其他人？什么人？”

    杭迦白沒再問，唇角微抬，側(cè)過臉來朝她笑了笑——這個表情只說明，他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回家的時候紀母不在，門口有她的一大箱行李，似乎是回來過又出去了。

    “家里很亂，你不介意的話，隨便坐?！奔o桐尷尬地站在門口，覺得邀請他進來也不是，趕他走也不是。

    “不介意?！焙煎劝渍f著，就進屋開始換鞋，順便交代她，“你去躺著吧，我做點東西給你吃?！?/br>
    杭迦白拎著剛才在樓下買的菜，就這么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

    他說話時熟稔的語氣和內(nèi)容，他的動作和神態(tài)，給紀桐一種錯覺——這五年的漫長時光，似乎只是她睡了一覺而已。

    高燒已經(jīng)退了，紀桐不知道自己留在家還能做什么。事實上她想回去上班，又不敢跟杭迦白提，只好由著他把自己送回家。

    他做了碗普通的香菇雞rou粥，又把獼猴桃切好了放在邊上，一塊端到房里。紀桐正抱著臺筆記本寫總結(jié)，一抬眼就看到他略帶責(zé)備的目光。

    換了從前的杭迦白，估計能說出一堆大道理來勸說她放下工作，可如今他只是把做好的午餐放在房間窗臺邊，摘了圍裙說：“我要趕回去上班了，你好好休養(yǎng)?！?/br>
    她松了口氣：“好?！?/br>
    離開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轉(zhuǎn)過身對她說：“我下禮拜出差，大概一周左右回來。”

    坐在床上的姑娘愣了愣，點頭又說“好”。

    關(guān)上門，杭迦白開始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突兀地交代這么一句，好像只要一見到她，所有從前的習(xí)慣都順其自然地回來了。

    而紀桐也怔怔地對著房門發(fā)呆，鼻子有些發(fā)酸。這兩天的事，始終都讓她覺得不真實。

    她原以為杭迦白會照著母親的安排移民國外，而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再遇上他?？墒聦崊s是，一而再的巧合，開始把她動搖了。

    他們不是金魚，在魚缸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總能遇見彼此。他們是失去了聯(lián)系且再也沒交集的兩個人，分別的時候甚至都默契地沒開口說“再見”。

    粥是溫?zé)岬?，和他從前的手藝一模一樣，可是人呢?/br>
    五年了，早該物是人非。

    **

    杭迦白剛走，紀母就回來了，匆匆忙忙沖進來，也不問女兒為什么沒上班，第一句就是：“我剛才在樓下好像看到小杭了！”

    紀桐端著碗粥，無奈地挖了兩勺，佯裝淡定地答道：“你看錯了，媽?！?/br>
    “看錯了？”紀母眉眼間的欣喜瞬間褪去，卻又不死心地確認了一遍，“他真沒來過??？”

    “真沒來?！奔o桐心虛地低著頭繼續(xù)喝粥，就快把臉埋進碗里了。

    “那你這粥……”

    “我買的?！?/br>
    “真的？”

    “真的啊。”她干脆放下勺子，一臉悲憤地轉(zhuǎn)移話題，“你就不打算問問我為什么可憐兮兮地一個人在家喝粥嗎？”

    “我看你臉色不好，應(yīng)該是病了，讓你平時多鍛煉也不聽?！奔o母簡單總結(jié)了一句，又感慨道，“我還以為小杭回來了呢……你說要是他還在的話多好，你還能把自己整得這么慘么？”

    “……”又是沒完沒了的叨念。

    紀桐最怕mama想起杭迦白來，因為她喜歡這個小伙子，多過喜歡自己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