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七輕聲應道。

    華允文滿意地笑了笑，回身又勸道：“沈公子顧公子不如再多留幾日吧。”

    “多謝華公子美意。抱歉，我們只能心領(lǐng)了?！?/br>
    “可惜，可惜了?！比A允文給自己倒了點茶，舉杯道，“那么，華某只能在這以茶代酒，愿諸君一切順利，后會有期?！?/br>
    再見，再也不見。

    小七眼角有一滴淚水偷偷滑落臉龐，打在茶里，引起漣漪層層。她低著頭，不愿讓人瞧見她的狼狽。

    “多謝。”沈墨白舉杯致意。

    “多謝?！鳖櫻砸庖е溃磺椴辉?，也飲了一杯。

    縱觀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一旁的孟辛然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好戲。忽然，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眼里帶上了一抹郁色。

    “今早城西當鋪收了一件林府之物?！?/br>
    當步青云帶來這個重鎊消息時，這頓午膳的壓抑與苦澀方才被沖淡了幾分。

    林府之物？

    “有線索了？”小七激動起身。

    “莫急?！比A允文輕拍小七的肩膀，而后吩咐道，“青云，你且細細說來。”

    “是?！辈角嘣泣c頭答道，“按您的吩咐，烏亭及周邊三城，華府名下所有當鋪都時刻留意任何可疑之人。就在今早，終于有人在城西當鋪脫手林府之物，我得了信趕到那時，那人已被拿下。經(jīng)審問，才知那人是收了錢，替人跑腿的。屬下見情勢復雜，就先趕回來向您稟報。”

    “嗯?！比A允文輕哼一聲，道，“既然如此，你就讓他把活干完。你讓掌柜的把銀子給他，好好囑托他幾句，讓他打哪來回哪去。你小心跟著他，務必把后頭的歹人給揪出來。切記，千萬不要打草驚蛇?！?/br>
    “是，屬下遵命?！辈角嘣票饕?，而后摸出袖中之物，將其呈上，“這是林府之物，請主人過目。”

    “下去吧?！比A允文接過步青云手中之物，揮揮手。

    步青云的視線在那物什上流連了片刻，然后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華允文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只一眼，臉上驚喜乍現(xiàn)：“若云，你看看這是什么！”

    那是一塊光潔無瑕，玉質(zhì)溫潤的月白玉佩，上頭刻著祥云繞仙姝的紋樣。是很尋常的樣式。唯一有些讓人在意的是，拴著玉佩的紅繩上還掛著一個精致的小福袋，角落繡有“文林”兩個小字。

    小七盯著玉佩，有些迷茫。

    “我一時高興，竟忘了你失憶的事?！比A允文有些自責，“這塊玉佩是你自小貼身不離之物。這上頭的平安符是你爹上京城時特意請?zhí)忑埶碌乃伎沾髱熂映诌^的，珍貴異常?！?/br>
    “文林？”小七拿起玉佩細細打量，腦中還是回憶不起任何與之有關(guān)的畫面。

    “文林其實說的就是你們林府。據(jù)說，當年林家先祖文采出眾，才華過人，得皇帝陛下特賜’文’字冠于林姓前，以作褒獎?！比A允文語帶敬意。

    “文林？”沈墨白低喃，目光掃過玉佩，忽地一滯。

    “這是小七之物？”沈墨白語氣略急。

    華允文點點頭，問道：“怎么了？沈公子見過這玉佩？”

    沈墨白僵硬地點點頭，思緒飄回到十幾年前。

    那時，他剛從天行山逃出，一路跌跌撞撞。剛進了烏亭，就體力不支，倒下了。

    他身體淌著血，疲憊不堪，可是腦袋依舊無比清醒。那血一般的事實一遍一遍在他腦海中回映。

    “師父，師叔，師兄……”

    他心如死灰，默默閉上眼睛。

    “小哥哥，小哥哥?！辈恢^了多久，一個稚嫩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還有一只小手抓著他的衣襟，晃動他的身體。

    他努力撐起眼皮。

    一個穿著紅色花布衫的小姑娘蹲在一旁，正一臉擔心地望著他：“小哥哥，你怎么了？”

    他勉力搖搖頭。

    “夏管家，夏管家，你快過來，你快過來?！毙」媚镛D(zhuǎn)過頭，用力呼喊。

    “誒，小姐。這……”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走來，見狀微微一愣。

    “夏管家，你別發(fā)呆了，趕快救救小哥哥呀?！?/br>
    夏管家面露難色。

    沈墨白明白，尋常人家都不愿摻和進江湖紛爭。他身上染血的門派服早就阻得小姑娘口中的夏管家后退了兩步。

    “夏管家！”小姑娘露出一本正經(jīng)的嚴肅表情，道，“爹爹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見死不救可不是好孩子呀。”

    “小姐……”

    “夏管家，拜托拜托?！毙」媚锎蛑桓辈淮饝涣T休的架勢。

    夏管家不知在心頭琢磨了些什么?；蛟S他是想到，就算現(xiàn)在他費盡口舌，自家小姐也不會乖乖跟他回家，還不如早點了事脫身，于是最終選擇了妥協(xié)。夏管家從自己的衣上撕下一些布條，立馬上手包扎止血。許是因為隔行如隔山，技藝不深之故，又或者是因為他急著要走，手法有些粗糙，惹得沈墨白皺緊了眉頭。

    “夏管家，你輕些?！?/br>
    沈墨白睜著有些迷蒙的雙眼，看見那小姑娘緊緊抓著衣擺，在漂亮的衣裳抓出一道道褶皺，臉上一副比他還緊張慎重的模樣。

    “知道了，小姐?！?/br>
    沈墨白明顯感覺到夏管家手下放輕了動作，但身體涌來的疼痛還是令他眉結(jié)難解。

    “小哥哥，我給你唱首歌吧。我摔倒的時候，我爹爹都會給我唱，然后我就不痛了?！?/br>
    他吃力地點點頭。

    小姑娘搖著小腦袋，哼唱起來。

    那是一首有些悲傷的童謠。他已經(jīng)不記得那首童謠唱的是什么，只是依稀記得陽光沐浴下，有個小姑娘把這首悲傷的曲子哼出了撫慰人心的力量。

    “好聽嗎？”一曲終了，小姑娘問道。

    “好聽?！?/br>
    小姑娘甜甜地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笑容像花兒一樣的人。

    “好了?！毕墓芗野瓿?，起身道，“小姐，我們回去吧，否則老爺該著急了?！?/br>
    小姑娘點點頭，又低頭對著沈墨白溫聲道：“小哥哥，你在這等著我，我回去找我爹爹接你，你等著我，不許亂跑?！?/br>
    “小姐，這可不行呀?！毕墓芗夷樕悩?。

    “行，一定行。我的生辰愿望爹爹一定會幫我實現(xiàn)的?！毙」媚镄σ庥?。

    原來今天是她的生辰。世事如此，有人生，便有人死。

    “你等著我?！毙」媚镅劾锿钢鴪远?。

    他側(cè)過頭，看著小姑娘三步一回頭，漸漸遠去。他還看見，她腰間一塊月白玉佩和上頭的福袋，搖頭晃腦，和他道別。

    “文林……”他心中默念那繡在福袋上頭的字眼。

    天色暗去，直到他意識昏沉，他都沒有再見到那如花的小姑娘。再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莫忘谷了。

    現(xiàn)在想來，小七緊張時抓衣擺的小動作與那個小姑娘還真是一模一樣。當初也是因著這個小動作，他才勉強允許小七與他們同行。在念譚城郊分別時，偶然聽到的童謠，也讓他想起那時，于是不忍小七一人獨行。

    “十幾年前，小七曾救了我一命?！鄙蚰椎?。

    顧言意驚呼：“小七就是那個小花姑娘？”

    “嗯。當年我見那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