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

    有人是不尷尬。她存在感低也不算尷尬。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書包被撂到樓下灌木叢里，書散了一地也可以不尷尬。

    尷尬的是撿的時候那只幫忙的手就是始作俑者，對方一臉抱歉：”真對不起，剛剛想給你放到窗邊來著，結(jié)果阿欽在窗邊沒接到，就滑出來了?！?/br>
    神tm滑……滑出來？

    駱從映在周圍師生路過偶爾投來的目光下只想趕快撿完，看到對方撓著頭內(nèi)疚地笑著時，在太陽下閃閃發(fā)光的小虎牙和他锃亮的寸頭倒是很配，鼓足勇氣想發(fā)的火，還是咽了下去。

    悶悶道了句：“沒什么。下次小心點吧?！?/br>
    提起書包拍了拍灰，她無意間仰頭看了眼教室，當(dāng)即就呆住了。

    現(xiàn)在正是月考前夕，大部分人還是待在教室里復(fù)習(xí)。

    因此斜斜靠窗，半個身子側(cè)出來的人相當(dāng)醒目的。

    駱從映一眼就注意到，那人環(huán)胸而站時往下看的姿態(tài)，眼神說不清在哪里停留了片刻，而后甩頭轉(zhuǎn)身走了。

    她攥緊手上的書，壓下想砸上去的沖動。

    奈何五樓，實在，太…太高了。

    怎么又雙叒是他？

    是辦完轉(zhuǎn)學(xué)的那個周末，無意中又遇到了一次。

    如果說之前是個誤會，那第二次她就是實打?qū)嵉刈采狭瞬辉撘姷膱雒妗?/br>
    駱從映當(dāng)是在拐角處等人，正巧看見那群人從大小聲到動手的過程。

    聽對方逼逼的時候，他就在那有一搭沒一搭嗑瓜子。

    結(jié)果……四對一，人多的那方幾乎是被吊打。他的動作很快，沒有半分拖泥帶水，起手間落點準(zhǔn)且穩(wěn)，膝蓋、肘擊、隨手撈起的木棍，能用的一個都不落。不到三分鐘，以他自己為圓心畫個范圍，身邊都是躺倒的哀嚎的人。剛剛亮起的路燈，光暈糊在風(fēng)里，他站在那塊，身上是匆匆跑出來的家居模樣，圓領(lǐng)黑t，松垮的adidas灰色運動褲，打完后兜里一顆瓜子都沒有掉。

    駱從映正分神思考他是不是倉鼠之神護佑的存在，就被股大力猛推了一把，好像她擋路了似的……哦，沒錯，對方?jīng)_她吼了聲：“滾開！”

    隨即歪歪扭扭地逃遠了。

    她還沒站穩(wěn)，轉(zhuǎn)身就擋住了另一個人的路。

    駱從映呆了一下，立馬要讓路，結(jié)果往左邊他也往左，右邊……對方無語了，微啞著嗓子道：“路這么寬，你怎么這么會堵？”

    他低頭看女生努力壓低自己存在感的樣子，忽然皺眉：“你是……啊，燒烤攤？”

    那個慫包。

    他抓了把頭發(fā)，揉亂，也絲毫不影響眉骨眼睫生得那樣好看的桀驁感：“日，什么倒霉日子，想見的一個也見不到，不想看到的碰了一堆?！闭f著往后掃了眼還沒能起來的那幾人

    駱從映知道，她也在那“一堆”里。

    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不知為什么，她忽然攔住他：“你……”

    “？”

    少年雙手插兜，挑了挑眉，掃了她一眼。

    “瓜子皮沒撿。”

    “噢？那你是來這干什么的？看打架？我表演的不錯吧，給錢?！?/br>
    他伸手伸得自然極了，說話語調(diào)間驀然上揚讓駱從映有點慌亂：“不是……我們有社會實踐任務(wù)，這塊垃圾是我和同學(xué)負責(zé)的?！?/br>
    “這樣……”拖長尾音，他眼神溢出敷衍的微笑，拍了拍駱從映肩：“朋友，那就麻煩你了?！?/br>
    駱從映看著他轉(zhuǎn)身就走的架勢，腦子一抽：“你——你是想追上那個人再……再那啥嗎……別，別了吧，他都已經(jīng)……”臉花了三個字最后還是識時務(wù)地沒說出口。

    慕欽好幾秒沒作聲。

    這不僅是個慫包，還是個擁有圣母心，熱愛息事寧人的慫包。

    正中紅心。

    最讓他煩的紅心。

    他撤回離開的步子，轉(zhuǎn)身的同時忽然一把拎起她的衣領(lǐng)，抓雞仔一樣把人拖到下坡他剛剛靠的電線桿旁，指了指地上的瓜子皮，垂眸看著她，譏諷地笑：“你是太平洋警察？那把地中海也劃給你，管去吧。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br>
    他中指拇指交錯，竟給她額上彈了個栗子：“聽明白了？”

    然后也不等她回復(fù)，扭頭走了。

    駱從映盯著他走著走著左踢飛一個易拉罐，右踹兩腳磚頭煩躁的樣子，深深呼出一口氣：為什么，世界那么大，傻逼都給她碰見了。

    收回思緒和眼神，駱從映再傻也猜得七七八八，眼神落在這書包上……

    意外……信了你的邪還意外……

    可一個年級十五個班，十五個??！怎么就這么巧，演連續(xù)劇呢？

    駱從映上樓的時候心不在焉地咬著下唇，進了班后崔冶帶著她去了新位子……崔冶就是幫她一起撿書的那位，順便又道了道歉，手往教室后指了指，她原來的位子。

    “阿欽一直坐那，因為前段時間有事，請了幾天假，讓你麻煩了不好意思哈?！笨闯鰜泶抟泵χx開，駱從映忙點了點頭，想著該說些什么，又在開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跑遠了，像撲棱著翅膀的鳥。

    她把書包放到座位上，往崔冶指的地方看了眼，一群男生圍在個桌子前，中間的人坐在桌上，交疊晃著長腿，笑鬧間都是神采飛揚的明朗：“誒誒，那個輸了的別賴賬，我早跟你說了別賭哈哈哈，他們籃球整隊加我的！”

    不少女生側(cè)目看過去，偶爾竊竊私語兩句，駱從映抓緊時間請教：“那個，同學(xué)，他叫，什么??？”

    有個頭發(fā)最柔順的妹子回頭，“你不知道？？……哦，新來的。那是慕欽啊，在學(xué)校很出名的?！?/br>
    我該知道嗎。

    駱從映摸著后腦勺，笑得有點靦腆：“知道了，謝謝?！?/br>
    出乎意料的，慕欽人緣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不止在高二，整個一中都知道他似的。人看著輕佻懶散但很靠譜。高挑修長漂亮的少年，誰不喜歡。校花女友是隔壁不遠處實中的，即使這樣，星期五還是有不少外校結(jié)伴路過一中看帥哥的。

    ——成績雖然一般，好在上進。人也精神……看著就挺開心的。

    駱從映親耳聽到他們語文老師兼年級組長，一個年過五十的男版滅絕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