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gè)秤砣，重重壓在她的心頭，而在這兩個(gè)秤砣上面，則壓了滿滿一箱秤砣，那便是被亂棍打死的田嬤嬤。

    她不能再讓春青那個(gè)賤人得意下去。

    決不能！

    被恨意占據(jù)靈魂的田氏，此時(shí)整張臉猙獰又扭曲，就像在車禍現(xiàn)場(chǎng)被幾十輛馬車同時(shí)碾壓過，還是來回反復(fù)碾壓。

    饒是鎮(zhèn)定如宋二老爺，此時(shí)見到田氏黑洞洞的眼底散發(fā)著nongnong的陰氣，嘴角掛著一抹讓人汗毛倒立的詭異笑容，也不禁心底打了個(gè)哆嗦。

    這樣的田氏，讓宋二老爺滿心膩煩厭惡。

    他需要的是一個(gè)精明能干，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內(nèi)助，而非一個(gè)被蒙了心智的瘋女人。

    尤其這瘋女人還是一個(gè)人老珠黃容顏褪盡的老媽子，沒有一絲形象可言。

    不欲再多看田氏一眼，宋二老爺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干巴巴的說了一句，“你早些休息吧?！北闾_出去。

    關(guān)門離開，背后傳來田氏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之聲，聲音凄慘仿佛夜半的魑魅。

    宋二老爺抖抖一身雞皮疙瘩，轉(zhuǎn)腳去了喬姨娘屋里。

    因?yàn)樘锸系木壒?，老太君最終還是在年三十當(dāng)晚放了宋靜若出來。

    團(tuán)圓之夜，飯桌上，二房不能一個(gè)女眷也沒有。

    田嬤嬤于宋靜若而言，不僅僅是一個(gè)伺候她母親的奴才，更是一個(gè)朝夕相伴陪著她一起長大的親人，一位疼愛她的長者。

    田嬤嬤的死讓宋靜若對(duì)春青恨到了骨子里。

    坐在梳妝臺(tái)前，宋靜若望著自己瘦削的面龐，狠狠攥著拳頭，半寸長的指甲深深刺進(jìn)掌心，殷紅的血珠撲簌簌的順著掌紋汩汩而下。

    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疼意。

    “小姐。”宋靜若的貼身丫鬟小嬋望著面色素白的宋靜若，心疼的將手中一碗燕窩粥遞了過去，“小姐多少吃一點(diǎn)吧?！?/br>
    宋靜若冰涼的目光觸及到那一碗溫?zé)岬难喔C粥，抬起沾著她殷紅鮮血的衣袖，“啪”的將那粉彩小瓷碗掃落在地。

    “你難道沒有心嘛？你的心難道被狗吃了嗎？我母親還傷心欲絕的躺在那里，待我如嫡親孫女一般的田嬤嬤尸首還在亂葬崗被野狗啃食，你竟然讓我吃燕窩粥，你安得什么心！”宋靜若臉色蒼白的有些駭人。

    因?yàn)榧?dòng)，全身都在顫抖。

    小嬋身子一震，顧不得尊卑之別，立刻捂住宋靜若的嘴，“小姐，宜春苑的老太君才是您嫡親的祖母。”

    宋靜若奮力掰開小嬋的手，哭道：“難道我連在自己屋里說話的自由也沒有嗎？就是她，是她下令將田嬤嬤亂棍打死的。”宋靜若幾乎泣不成聲。

    盡管如此，她的聲音到底還是小了很多。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原本幸福的生活自從春青那個(gè)賤人到來以后就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正說話，芍藥用紅漆木托盤端著一碗燕窩粥裊裊走了進(jìn)來，眼睛紅腫似八月間的桃子。

    “二小姐，您總是要吃東西的，一會(huì)去宜春苑參加晚宴，您這樣子怎么能行?！鄙炙幰贿呎f一邊動(dòng)作行云流水的將那甜白瓷小碗放在宋靜若面前。

    此時(shí)的宋靜若，憔悴的如同一個(gè)剛剛借尸還魂的女鬼，沒有一絲人氣。

    望著田嬤嬤唯一的嫡親孫女芍藥，宋靜若更覺得胸口像是被狼牙棒狠狠戳了幾下，疼的幾乎喘不上起來。

    艱難地?fù)u搖頭，宋靜若嘴皮干澀的說道：“我吃不進(jìn)去，我也不想去參加什么晚宴?！?/br>
    她怎么會(huì)有心情參加晚宴呢！

    芍藥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很快，那抹帶著瘆人心骨的冷笑便漾滿整張臉，“二小姐為什么不去呢，這樣的場(chǎng)合，怎么能少了二房的人，小姐不去，不是正好稱了大奶奶的心意?！?/br>
    芍藥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帶著一股決絕的恨意，濃烈而厚重。

    宋靜若頓時(shí)怔住，仰頭看向芍藥，眼睛里帶著似懂非懂的迷茫和疑惑。

    芍藥嘴角一個(gè)淺笑，“田嬤嬤死的冤屈，難道二小姐不想為田嬤嬤報(bào)仇嗎？”

    宋靜若立刻點(diǎn)頭，“當(dāng)然要。我恨不得將周氏挫骨揚(yáng)灰。”

    芍藥繼續(xù)面帶微笑，緩緩說道：“二小姐憑著什么能將她挫骨揚(yáng)灰呢！她有世子爺?shù)膶檺?，有老太君的庇護(hù)，有三夫人的疼愛。”

    芍藥平靜的聲音，一字一語都像帶著毒液的尖針，直射宋靜若憤怒而悲痛的心臟。

    伴隨著這些尖針，宋靜若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只覺得手腳冰涼搖搖欲墜。

    芍藥說的沒錯(cuò)，她沒有資本。

    就連她唯一的靠山，母親，都被老太君以養(yǎng)病的名義禁足了。

    她還能指望什么！

    心中悲憤絕望，宋靜若“噗”的涌上一口鮮血。

    小嬋嚇得一哆嗦，立刻上前，“小姐，你怎么樣?！币贿厪澭嫠戊o若擦嘴角的血，一邊回頭瞪芍藥一眼，“芍藥jiejie，小姐都這般了，你就不要刺激她了，我知道你難過，可是小姐她心里不比你好受?！?/br>
    小嬋聲淚俱下，芍藥卻不為所動(dòng)，嘴角依舊掛著那抹似乎是來自陰間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芍藥之語

    “小姐想要給田嬤嬤報(bào)仇，難道連這樣的話也承受不住嗎？”芍藥聲音冰涼，沒有一絲溫度，像是從極其遙遠(yuǎn)的地方縹緲而來。

    與她臉上的笑容相稱，她像一個(gè)沒有靈魂的女鬼。

    小嬋氣急敗壞，恨恨等她一眼，“你還說！”

    芍藥不理會(huì)小嬋，只直勾勾的盯著宋靜若。

    “讓她說下去。”宋靜若神情一振，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芍藥敏銳的抓到了這一抹異色，這正是她渴望看到的。

    芍藥“撲通”跪在宋靜若面前，身體筆直，長長的仿似羽扇一般的睫毛掛上晶瑩的淚滴，“芍藥冒犯小姐，還請(qǐng)小姐責(zé)罰。只是，田嬤嬤是芍藥嫡親的祖母，芍藥著實(shí)不忍心她枉死。”

    宋靜若身子向前一探，緊緊抓住芍藥的手，將她扶起身來，“我又何嘗忍心，你放心，田嬤嬤的大仇，我一定替她報(bào)。你方才話里的意思，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芍藥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地決心一般，說道：“小姐，您若想要替田嬤嬤報(bào)仇，替二夫人討回她應(yīng)有的地位和權(quán)利，您就只能比大奶奶位高一等。只有如此，您才能隨心所欲?！?/br>
    宋靜若一愣，位高一等？

    如何才能位高一等，春青可是世子夫人，未來鎮(zhèn)國公府的女主人吶！

    看到宋靜若眼底的不解，芍藥幽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