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看大變活人是什么感覺？

    就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

    一排半條腿快邁進(jìn)棺材里的老年人精神抖擻地穿著騎士裝, 踏著騎士步，雄赳赳氣昂昂地用“星星眼”看著她，好像等待上級(jí)檢閱的隊(duì)伍。柳余還在其中看到了幾張熟面孔, 大概率是……艾爾倫大陸上遇見的？

    她不太確定地想。

    “母親, 您來是有什么事嗎？”

    莫里艾親切地問候。

    柳余努力讓自己忽略“母親”這一稱呼, 問起他關(guān)于“父神喜好”的問題來。

    騎士們排著縱列，像唱號(hào)一樣依次有序地回答。

    “白色的?！?/br>
    “純潔的?！?/br>
    “忠誠的?！?/br>
    “光明?！?/br>
    “羔羊。”

    “大海?！?/br>
    “森林?！?/br>
    ……

    最后, 還是莫里艾提供了一個(gè)有用的信息：

    “父神喜歡一種酒。”

    “酒？”

    柳余想起喝醉那日, 他喝的酒, 味道很好。

    “艾諾酒，那是父神唯一無法釀制出來的酒?！?/br>
    “他還會(huì)釀酒？”

    柳余奇了。

    “父神什么都會(huì)！”

    騎士們揚(yáng)高聲音, 自豪地道。

    “繪畫！”

    “雕塑！”

    “唱歌！”

    ……

    “謝謝, 我知道了?！?/br>
    柳余看向慈眉善目的“布魯斯大人”, 認(rèn)為自己最近見他見得有點(diǎn)多，“艾諾酒是什么樣的？”

    “父神嘗試過無數(shù)次, 可總在最后一步失敗……”

    莫里艾帶她去神的酒窖看, 酒窖在地底下，嵌在墻壁上的壁燈像傳說中的阿拉神燈。

    整整齊齊排列著的酒罐子如稻田里一茬又一茬的麥苗，一眼看不見頭, 醇厚而濃郁的酒香飄過來，還未靠近，柳余就已經(jīng)微醺。

    “父神會(huì)的很多，雖然他能輕易地變出來, 比如衣服，比如食物, 但父神很少這樣做。他說過，‘萬物從無到有, 當(dāng)它存在時(shí)，就有自己的規(guī)則。遵循它的規(guī)則，以誠意和時(shí)間做出來的東西，才擁有永恒的魅力’。”

    柳余聽得很認(rèn)真。

    原來……真正的蓋亞，是這樣的嗎？

    她似乎此時(shí)才開始真正了解他。

    “那他平時(shí)喜歡做什么呢？”

    莫里艾想了會(huì)，搖頭：

    “父神不太與我們聊他自己……但他很溫柔。”

    又是與她了解的不太一樣呢。

    莫里艾帶她走了大概十分鐘，才走到目的地。

    這是一塊專門圈出來的地盤，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精美酒罐放在一格又一格的陳列柜里，壁燈幽幽。

    但柳余很快就感覺到了奇怪之處。

    她聞不到酒香，甚至可以說……一點(diǎn)氣味都沒有。

    這個(gè)世界上，大部分的東西都有氣味，動(dòng)物、植物，就更別說酒了。

    “看來母親也發(fā)現(xiàn)了?！?/br>
    莫里艾拿起一個(gè)酒罐，撥開封口的東西，遞過來，“……父神釀制過很多酒，他的技藝無人能敵……醇厚的，辛辣的，清淺的，古怪的……”

    “可唯獨(dú)有一種酒，即使有了酒方，他也沒有釀造成功過?！?/br>
    “艾諾酒？”

    “是的，就是艾諾酒。傳說，它是由布宜諾世界一個(gè)平平無奇的酒商釀造出來的，最后那酒商成功用這酒娶到了他心愛的女人。父神一直遺憾，他研究了許多年……可不論他怎么做，艾諾酒都沒有任何香氣。它嘗起來就像水一樣。”

    “酒方能讓我看一下嗎？”

    柳余問。

    “噢，當(dāng)然可以。”

    莫里艾腳尖一踮，伸手從陳列柜的頂端抽出了一張發(fā)黃的羊皮卷。

    柳余接過，羊皮卷上，用金色的羽毛筆寫上了華麗優(yōu)雅的神語。

    “金錢草半磅，覆離子六顆……鐘愛之心?！?/br>
    旁邊還有更小的、看起來十分隨意的字，泄露出了筆者的疑惑：“鐘愛之心？愛之心？……”

    后附上尋找到的各種“愛心”——

    密密麻麻一排，幾乎要將羊皮卷填滿。

    最后一行龍飛鳳舞：

    “失敗了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還差一次，保留?！?/br>
    這些就是父神最后一批釀制的，只差了最后一步。現(xiàn)在……被他封存在這。”

    “他不能從布宜諾世界買嗎？”

    柳余將羊皮卷遞回去。

    “那商人死了?！蹦锇匦率蘸醚蚱ぞ?，“即使是他的兒子，也釀不出來同樣的酒……艾諾酒就此失傳?！?/br>
    “那應(yīng)該很好喝?！?/br>
    “據(jù)說，艾諾酒能讓人感覺到‘幸?！！蹦锇柫寺柤?，“父神說過，那是他嘗過最美味的酒，能讓他美美地睡上一覺，做個(gè)夢(mèng)?！?/br>
    他期待地看著她：

    “母親，也許您可以試試。”

    柳余的關(guān)注點(diǎn)在另外一個(gè)方向：

    “您的意思是，神平時(shí)沒辦法睡上美美的一覺？”

    “父神不需要睡覺，更不會(huì)做夢(mèng)?！蹦锇@訝地看著她，“母親您竟然不知道？”

    “噢，我會(huì)努力試試看?！?/br>
    柳余想起，每一回做完，他都會(huì)抱著她……直到入睡。

    “祝您成功?！?/br>
    莫里艾真誠地祝福她。

    柳余也希望自己能。

    追求人，需要讓對(duì)方看到自己的誠意。

    這次她不想用什么套路，只想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真誠地、認(rèn)真地再追一次。

    當(dāng)然，她同時(shí)還要學(xué)習(xí)神語……

    柳余覺得，自己有點(diǎn)忙。

    參觀完酒窖，她去神宮外的花圃摘了些花，薔薇上的刺細(xì)心地拔去，束成一束，而后帶著去了神殿。她還準(zhǔn)備了一個(gè)有趣的故事，大中華歷史上下五千年，總還是能挑出符合的故事來的。

    神座下，又來了一批新鮮的圣子圣女。

    “那是誰？”

    “未來的神后。”

    “噢看起來確實(shí)很美……”

    柳余聽而不聞地走過，在十幾雙歆羨的的眼神里來到神座前。

    神座上，銀發(fā)青年清透的綠眸始終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柳余微笑了起來。

    她將花遞給他：

    “早安，蓋亞?！?/br>
    他看了花一眼，最后安靜地接過。

    “謝謝?！?/br>
    “我聽說，一大早看見花，一天的心情都會(huì)很好?！?/br>
    “弗格斯小姐看起來確實(shí)不錯(cuò)?！彼粗郎剀浀?、略帶點(diǎn)討好的笑意，“睡得……也不錯(cuò)。”

    “托您的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