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天昏地暗。那天下午，他們盼望已久的援軍如期到達，聽傷兵們說，當(dāng)時城門大開，城里的軍隊都沖出去作戰(zhàn)，他們配合援軍給敵人來個前后夾擊，但是，敵軍的騎兵確實強悍勇猛，那場戰(zhàn)役打得異常艱辛激烈，雖然最終敵人退兵了，但宋軍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死傷了兩千多人。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一波一波的傷員被抬進來，艾憐的眼里全是血rou模糊的傷口、猙獰絕望的面孔和慘絕人寰的喊叫。她和七弦，還有其他的郎中們，誰累了就到里間的草席上睡一覺，醒了直接投入到工作中，忙累得她甚至忘了影十。

    三天后，這片住宅坊里的傷兵開始轉(zhuǎn)移到各自的軍營，艾憐看著越來越空蕩的宅子，想起了影十，急忙過去詢問七弦。

    七弦溫吞吞地說：“潘娘子，他是大人的貼身侍衛(wèi)，肯定要時刻跟隨在大人身邊，我沒收到他陣亡的消息，那就說明他是平安的，請您不必惦念。剛才大人命小廝傳話給我，讓我?guī)馗茫f是請您給如玉姑娘置辦嫁妝。”

    不知道錦繡閣老板一家是否回城，艾憐眼下無處可去，只得先跟他回府衙。

    第158章 此情惘然

    回到府衙后, 由于過度勞累, 艾憐誰也沒見, 沐浴之后很快睡得不省人事。

    到了第二天, 日上三竿時，如玉和滿兒相約一起去看望她, 到了艾憐的院子里, 見伺候她的小廝在房墻根下無聊地扔著石子玩，上前一問才知道她還沒起, 就連昨日的晚飯都沒吃。

    艾憐向來不是懶惰貪睡之人，如玉覺得不對勁兒，拉著滿兒進房去查看, 見她瘦了好些, 怕她醒后餓得胃里難受，就喚她起來吃飯, 可是怎么都弄不醒她。她心里驚慌起來，急忙讓小廝快去報到王延齡那去。

    府衙的二堂上，王延齡正同幾位武將及一些下屬議論著探子傳來的最新軍情。

    這幾天, 進犯的兩路敵軍, 其中一路連破數(shù)寨，一直向南，直抵渭州方向, 一路上燒殺搶掠, 前去阻擊的宋軍中了埋伏陷入敵軍包圍, 戰(zhàn)死十五員宋將, 損失九千余名宋軍，敵軍大獲全勝，現(xiàn)正滿載而歸，很快就要回到大夏境內(nèi)了。另一路直取長安的敵軍，中途被王延齡派去的環(huán)慶路援軍和當(dāng)?shù)氐乃诬娐?lián)手打敗，敵軍全軍覆沒，環(huán)慶路援軍現(xiàn)正在歸程的路上。

    一位副使看完軍情后嘆息道：“這次較量，敵我雙方各一勝一負，算是打了個平手，我軍總算是挽回了上兩次戰(zhàn)役的敗局?！?/br>
    王延齡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放松了，頭隱隱作痛，他揉了揉太陽xue，疲憊地說：“泱泱大宋，總體上還是輸?shù)?，朝廷中那些一心想要求和的人，又要開始借題發(fā)揮上下蹦跶了?！?/br>
    一位武將附和著說：“大人，我們這些常年戍守邊關(guān)的人，舍生忘死、保境息民，我們不是不想打贏，我們更不是貪生怕死，可是朝廷中總有人認為以和為貴，不相信我們的能力，怕我們拉幫結(jié)黨，更怕有人功高蓋主，因此千方百計地打壓我們、離間我們，讓我們這些邊疆的武將永無出頭之日?！?/br>
    另一個武將跟著埋怨道：“朝廷這么頻繁地調(diào)動將領(lǐng)，沒等將領(lǐng)熟悉士兵的特點，沒等士兵適應(yīng)將領(lǐng)的訓(xùn)練方式，將領(lǐng)就又被調(diào)走了，這樣哪能培養(yǎng)出將士之間的情感？哪能在戰(zhàn)場上指揮的得心應(yīng)手？況且戰(zhàn)況瞬息萬變，戰(zhàn)機稍瞬即逝，將士之間心意不通，毫無默契，怎么可能打勝仗？”

    還有人意有所指地說：“這些都不算什么，更可氣的是朝廷派過來的某些官員只會死讀書，讀死書，根本就不懂軍事，否則渭州那邊也不會輸?shù)媚敲磻K?！?/br>
    “……”

    這些人里，有他的心腹，也有想趁機攀附他的，還有個別人是別有用心的，但總體說來，武人的心思還是率直一些，不太講究彎彎繞繞，因此每一次坐在一起商議大事，總有人發(fā)表一些對朝廷不滿的看法，誰知道這里有沒有隱藏很深的陳世美的人。

    王延齡冷著臉，拿起鎮(zhèn)紙敲了敲書案，嚴(yán)厲地說：“你們在我這里發(fā)發(fā)牢sao也就罷了，今晚宴請河西路眾將領(lǐng)時，萬不許在他們面前這樣妄議朝廷！酒后言多必失，你們都注意控制好自己?！?/br>
    “是?！北娙她R聲應(yīng)道。

    又商議了一些要務(wù)，隱隱的頭痛讓王延齡有些煩躁，便離開二堂，前往后宅休息。一出門，影十和另一名侍衛(wèi)急忙跟在他身后，如影隨形。

    快走到內(nèi)宅門口，就見里面沖出個人影，那個侍衛(wèi)像風(fēng)一樣快地轉(zhuǎn)瞬移到前面，抓住了那人的衣領(lǐng)，嘴里喝道：“大膽！竟敢沖撞大人！”

    影十認出他來，急忙告訴王延齡：“大人，這是伺候潘娘子的小廝?！?/br>
    見這小廝如此莽撞，王延齡不悅地問：“你不在潘娘子身邊伺候，出門想做什么？”

    小廝唬了一跳，被侍衛(wèi)松開后，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好，垂手回話道：“回大人的話，潘娘子自昨日沐浴后便沒再醒來，如玉姑娘和滿兒姑娘很是著急，命我前來稟報大人。”

    王延齡看了一眼身側(cè)站得筆直的影十，雖然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來，但他剛才的話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

    潘娘子是陳世美的妻子，這個女人不是他一個侍衛(wèi)能去肖想的，在府衙內(nèi)，他把他拘得這么嚴(yán)，他竟然還認識她身邊伺候的小廝，可見他始終都在關(guān)注著她。

    以前艾憐給王延齡的印象很不好，他也知道她是為了影十才答應(yīng)留下照顧傷兵的，影十從小就對他忠心耿耿，他當(dāng)時認為他活著的概率不大，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讓他有一絲活下去的愿望，說不定還能救回他一條命，這才默許七弦引艾憐去照顧他的。

    后來他從七弦那里得知她不僅把影十照顧得極好，還一直任勞任怨地照顧其他宅子里的傷兵，甚至最后還同其他郎中們一起沒日沒夜地救護傷兵。雖然她一個女人家日夜同眾傷兵待在一起于禮不和，但特殊時期，正是由于她的這種大度和不拘禮，才挽救了很多條人命回來，況且那晚他也親眼見過她的辛苦勞累，這使得他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

    昨晚七弦回府衙后，向他報告艾憐的一舉一動時，話里話外充滿了對她的欣賞和敬重。七弦是他的書童，自小在書房外旁聽，陪他一起被大儒們熏陶教導(dǎo)，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才華和清高并不輸于那些取得功名之人。能夠得到七弦認可和敬重的女人，一定是真的有過人之處。

    鑒于她勸解如玉順利出嫁和救護傷兵的兩項功勞，王延齡決定去看看她，可是不放心影十，便讓小廝和另一個侍衛(wèi)遠遠地等著，他轉(zhuǎn)身厲聲地問影十：“我之前告誡你的話你可聽進去了？”

    “是，大人?！?/br>
    看著他因冒著生命危險去搬救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