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您和母親說，我不要取下布巾，一取下布巾，我就頭疼心慌?！?/br>
    “好，三叔和你母親說，微兒，你要安靜一點(diǎn)兒，不然等下頭上該滲血了?！?/br>
    “嗯，我安靜，您快說?！?/br>
    程三老爺看向韓氏：“二嫂——”

    韓氏尷尬又心傷，深深嘆了口氣道：“好，娘答應(yīng)你，不把布巾取下來。”

    “真的？回了伯府也不取嗎？”

    “不取?！?/br>
    “那父親瞧見，說了也不取嗎？祖母說了也不取嗎？”程微連連追問道。

    “不取，不取，你三叔說了，等病養(yǎng)好了再取。”韓氏越發(fā)覺得程微神智失常，強(qiáng)忍了郁悶道。

    程微這才安靜下來，疏遠(yuǎn)而客氣地道：“那多謝母親了?！?/br>
    又歇息了一會(huì)兒，由程三老爺護(hù)著，一行人總算回了懷仁伯府。

    府上早就接到了消息，安頓好程微，韓氏去見了懷仁伯老夫人孟氏。

    “微兒安置好了？人如何了？”孟氏早年cao勞，晚年cao心，這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老了數(shù)歲，臉上一條條的溝壑和法令紋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不好相與。

    “人沒事，已經(jīng)讓她歇下了?！?/br>
    “那就好?！泵鲜限抢燮ふf完，忽然話題一轉(zhuǎn)，“聽說，是南安王把自己的車駕借給了你們使？”

    “嗯，微兒當(dāng)時(shí)摔下來，南安王正好路過?！?/br>
    孟氏眼微閉，數(shù)著手腕上纏著的念珠，不緊不慢道：“既如此，明日一早就送些謝禮過去，別讓人家覺得咱們伯府沒規(guī)矩?！?/br>
    “兒媳知道了?！痹谶@位嚴(yán)肅了一輩子的婆母面前，韓氏的暴脾氣不自覺收斂起來。

    “那行，你且下去吧，微兒要是有什么事，就派人過來說。”

    韓氏猶豫了一下道：“三弟說最好請(qǐng)黃太醫(yī)過來看看?！?/br>
    孟氏皺了皺眉：“這個(gè)時(shí)候有些晚了，微兒既然并無大礙，就等明早再請(qǐng)吧?！?/br>
    韓氏點(diǎn)頭應(yīng)下，返回了怡然苑，這才得知三太太馮氏已經(jīng)等在了客廳里。

    妯娌二人剛說上話，霜蘭就進(jìn)來稟告道：“夫人，大夫人帶著五姑娘過來看望三姑娘了?！?/br>
    韓氏與馮氏迎出去，一行人去了程微住處，正撞見程瑤手捧一物低頭出來。

    第32章 風(fēng)刀霜?jiǎng)?yán)相逼

    “母親，大伯娘，三嬸?！背态幱嬗鲆婍n氏等人，面露意外，屈膝行禮。

    “瑤兒來看微兒啊？”大夫人廖氏溫聲問道。

    “嗯，我實(shí)在放心不下三妹的傷勢(shì)，就過來看看?！?/br>
    韓氏目光落到程瑤手捧的物件上：“瑤兒，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程瑤把那物件舉到韓氏面前，恭順答道：“是女兒送給三妹的禮物，希望她早日康復(fù)?！?/br>
    眾人都看向那物件，見是一個(gè)黑漆木托盤，上面蓋著藍(lán)綢布，一片平坦，令人瞧不出端倪。

    五姑娘程玉笑道：“二姐，你把禮物送給了三姐，給我們看一個(gè)空盤子做什么？”

    程瑤微笑道：“三妹正歇著，我還沒見到她呢，想著明日再過來，親手送給她才好。”

    “是么？”程玉一雙杏眼骨碌碌轉(zhuǎn)著，顯得格外靈活，“那我更好奇了，是什么禮物，怎么瞧著像沒有似的？”

    她說著伸手把那藍(lán)綢布掀開，笑嘻嘻道：“讓我瞧瞧?！?/br>
    “玉兒?！贝蠓蛉肆问蠠o奈地瞪了程玉一眼。

    “母親，我就是好奇嘛。”程玉吐吐舌頭，說完眼睛猛然瞪大，“呀，這是什么？”

    她伸手把托盤上折疊的絹布一抖，上好的繡布如瀑布般展開，夕陽下，晚霞余暉為這淡青底子的絹布鍍上了一層夢(mèng)幻般的色彩。絹布上數(shù)不盡的“?！弊中螒B(tài)各異卻不顯凌亂，而另一面，每個(gè)“?！弊直澈缶故且恢恢蛔藨B(tài)不同的蝙蝠！

    “天啊，這是怎么繡出來的？”程玉一臉震驚，不自覺輕撫著繡布囈語。

    吃驚的不只是年齡尚小的程玉，就連韓氏等人都是大吃一驚。

    這樣技藝精湛的雙面繡，別說是市面上，就是名門世家的珍藏中都不多見，說是千金難求也不為過了。

    “瑤兒，你這些日子足不出戶，就是在繡這個(gè)嗎？”韓氏神情緩和幾分，想起比庶女才小了兩歲的次女，不由心中輕嘆。

    “二姐，你簡(jiǎn)直太厲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呀？”未等程瑤回答韓氏的話，程玉就湊了過來，拉起程瑤的手驚嘆，“我覺得，二姐這雙手簡(jiǎn)直是我見過最靈巧的了——”

    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指著程瑤指肚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驚呼道：“啊，這都是繡這個(gè)弄的？”

    程瑤抽回手，微笑道：“所以說，其實(shí)我并沒有五妹想的厲害呢，繡這‘千福圖’都要抓瞎了?！?/br>
    大夫人廖氏贊道：“二弟妹，依我看，滿京城都尋不出幾個(gè)像瑤兒這樣出眾的姑娘來！”

    程瑤忙道：“大伯娘謬贊了，瑤兒哪有您說的這樣好，就算有些說得過去的地方，那也是母親費(fèi)心教導(dǎo)的。”

    廖氏聽了更是贊許，側(cè)頭對(duì)韓氏道：“二弟妹，還是你會(huì)養(yǎng)女兒?！?/br>
    聽廖氏這么一說，韓氏先前生出的些許酸澀滋味頓時(shí)散了，暗道罷了，次女雖不成器，好歹瑤兒也是跟在她身邊養(yǎng)大的，說出去她臉上同樣有光彩。

    程瑤輕輕瞥了露出笑意的韓氏一眼，嘴角微翹：“大伯娘，母親，三嬸，那瑤兒就先告退了?！?/br>
    等程瑤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口，廖氏道：“二弟妹，既然微兒已經(jīng)歇下了，那我們也不久留，進(jìn)去悄悄瞧一眼就是了?！?/br>
    眾人由韓氏帶著進(jìn)了程微的臥房，就見她正坐在床榻上出神。

    “三姐，原來你沒睡呀，剛剛二姐才從你這出去，說沒見到你呢?！背逃褡哌^去，不由分說拉了程微的手，眉飛色舞地道，“你不知道，二姐送給你的‘千福圖’簡(jiǎn)直太漂亮了，是稀有的雙面繡呢，一面是許許多多的‘?！郑硪幻媸歉魇礁鳂拥尿??！?/br>
    “哦?！背涛⒗涞膽?yīng)了一聲。

    “三姐，你怎么啦？”程玉打量了程微一眼，“對(duì)了，你眼睛蒙著布巾做什么，受傷了嗎？”

    年僅十歲的程玉算是老來女，是大夫人廖氏生下長(zhǎng)子后十來年才有的，自幼當(dāng)成眼珠子般嬌養(yǎng)，難免有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往日程微與這位堂妹關(guān)系尚可，可此時(shí)聽著她對(duì)程瑤不離口的稱贊，莫名生出了一股強(qiáng)烈的不耐煩，敷衍道：“瞎了呢。”

    “?。　背逃耧@然嚇住了，茫然看向廖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