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無道理。

    一大早，食材就被送到了家里。我看著堆積如山的糯米、白糖、食用油、面粉和包裝盒，深度懷疑二世祖的腦子被同學(xué)擠過。

    彎彎猜測，“你信不信，二世祖有把柄落在小賣鋪了。”

    我盯著難以下腳的廚房，“極有可能。”

    我倆一邊做月餅，一邊為基金會(huì)的未來感到擔(dān)憂。

    冰皮月餅低糖低油，適合老人和孩子食用，且無需烤箱，做法簡單。為了保證效率，我們只選了蛋黃、蓮蓉、豆沙和棗泥四種餡料。

    揉面，拌餡，搟皮，壓膜，冷藏后即可食用。

    餅干對彎彎的防備淡了許多，不再躲她，還沖過來撒花。

    “嗷嗚嗚嗚......”

    彎彎面露憂傷，“易歌你說說我，連餅干都搞得定，怎么就搞不定男人呢？”

    我沒好意思告訴她，餅干近來見多了世面，成長很快，基本上不躲人了。

    下午四點(diǎn)，我們將最后一塊月餅放入冰柜。

    “肖明齊”三個(gè)字又出現(xiàn)在手機(jī)屏幕上。

    “肖警官，有......有何貴干？”

    “弟妹啊，在不在家？”

    “......在、在的。”

    “我問你個(gè)事啊?！彼B珠炮似的，“你們基金會(huì)，能不能收養(yǎng)流浪動(dòng)物？我剛才在警局樓下?lián)炝艘恢恍∝?，看著怪可憐的，我總出外勤，又住宿舍，既沒條件也沒時(shí)間，就想給它找個(gè)地方。 ”

    原來是這樣。

    “你直接送來我家吧，我來想辦法。”

    我們翻箱倒柜找醫(yī)藥箱和貓箱的工夫，肖明齊已經(jīng)到了。

    從打電話到見真人，一連三次，他從沒超過十分鐘。這家伙要么是一路闖紅燈來的，要么是常年蹲守在我家樓下。

    彎彎開門見山，“好久不見啊，肖警官?！?/br>
    肖明齊也想起她了，在吳樺的生日宴上，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彎彎，對么？”

    “哎，您還記得我哩，記性真好?！睆潖澝蛑?，眨眨眼睛，“這么快就來了，車開得也好?！?/br>
    肖明齊被她冷不丁一夸，頓時(shí)找不到北了，“你、你、你過獎(jiǎng)了......我主要是離得近。”

    “哪里有過獎(jiǎng)？”彎彎接過他手里的小貓，“有愛心，有效率，還有時(shí)間觀念，不愧是人民警察?！?/br>
    小貓適時(shí)“喵嗚”一聲，表示贊同。

    肖明齊黝黑锃亮的臉蛋子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轉(zhuǎn)眼化成一只熟透的茄子。

    我對彎彎的認(rèn)知再創(chuàng)新高。

    她這調(diào)侃人的本事也不知道是打哪學(xué)來的，運(yùn)用得爐火純青，饒是臉皮堪比西安鐘樓的肖明齊，竟也開始支支吾吾。

    “你要不、要不給看看，小、小貓受傷了、了沒？”

    “小家伙，讓jiejie看看啊，”彎彎輕輕拎著小貓的后頸，舉到眼皮底下，翻看了幾分鐘，“沒有外傷，問題不大?！?/br>
    小貓通體潔白，還不如彎彎的手掌大，四只小爪子無力地蹬著，“喵嗚喵嗚”叫得讓人心疼。

    彎彎的眼神軟成了一攤水，“還沒斷奶呢，要不先給喝點(diǎn)奶粉？”

    “我去準(zhǔn)備，”我對他們說，“你們隨意?！?/br>
    我也就意思意思。

    這兩個(gè)人，什么時(shí)候跟我客氣過。

    沖奶粉的工夫，二人在客廳聊得火熱。

    “這貓是什么品種？”

    “串兒?！?/br>
    “串兒？”

    “雜貓，沒品種的意思。”

    “你們會(huì)把它送去哪里？”

    “先放我家養(yǎng)幾天，等大一點(diǎn)再說?！?/br>
    “放你家，會(huì)不會(huì)不方便？”

    “怎么會(huì)？我專業(yè)擼貓二十年?！?/br>
    “那我就交給你了？”

    “放心好了?！?/br>
    餅干聞到了奶粉味兒，哼哼唧唧地湊上前來撒嬌。我摸摸它的腦袋，“乖，晚點(diǎn)喂你，好不？”

    小貓的確是餓壞了。

    彎彎用注射器給它喂了整整一管。

    直到它在彎彎的掌心打起小呼嚕，彎彎才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jìn)手提貓箱，“小可憐，好好睡一覺吧?！?/br>
    肖明齊打量道，“這籠子真專業(yè)?！?/br>
    “做義工的，這都是常備用品。”彎彎笑著解釋，“說起來了，我們今天還做了冰皮月餅，要不要嘗嘗？”

    肖明齊點(diǎn)頭如搗蒜，“要的要的?！?/br>
    “易歌做的東西可好吃了，”彎彎獻(xiàn)寶似的，從冰柜里取了兩盒月餅，“一盒給你，一盒麻煩帶給肖醫(yī)生?！?/br>
    肖明齊毫不客氣地接過，“這怎么好意思呢。”

    “肖醫(yī)生幫過基金會(huì)的大忙，不好意思的是我們。”彎彎對他的動(dòng)作熟視無睹，“小小心意而已，你就別拒絕了，趁著新鮮趕緊吃?！?/br>
    天色漸晚，沙發(fā)上的二人你來一句我往一句，壓根沒有告辭的意思。

    我默默地打開冰箱，掏出所有存貨。

    彎彎有意表現(xiàn)，下手打得很盡力，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

    事兒先生下班到家，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已經(jīng)擺盤完畢。

    “大忙人，可算回來了，怎么這么晚？”肖明齊狠勁拍著他的肩膀，“餓死我了。”

    彎彎乖巧地打招呼，“舒總您好，打擾啦?！?/br>
    事兒先生的目光掃過肖明齊和彎彎，又掃到餐桌，“你們這是......相親呢？”

    我剛要解釋，豈料彎彎先紅了臉，“舒總，您可別瞎猜。”

    我目瞪口呆，相識(shí)四年，第一次見她臉紅。

    肖明齊的臉，第二次紫成了茄子，“小選，你胡說啥呢？”

    我看著小龍蝦般的兩個(gè)人，這兩個(gè)人......看對眼了？

    彎彎的黑歷史多到數(shù)不清，我不予評論。

    但肖明齊呢？

    事兒先生恍然大悟，“我洗個(gè)手就來，你們先動(dòng)筷子?！?/br>
    路過我身邊時(shí)，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你還嫌肖明齊找的麻煩少？怎么相親給安排到家里來了？”

    我：“......”

    晚餐給我的感覺，陌生，熱鬧，歡聲笑語。

    鬧鬧在的時(shí)候，我只有她一個(gè)朋友。她不在的一千五百多個(gè)日子里，我獨(dú)自住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心血來潮的時(shí)候，也會(huì)像現(xiàn)在一樣，做上一大桌子飯菜，每樣挑著嘗一口，然后倒掉。

    偌大的餐桌，第一次坐滿四個(gè)人。

    事兒先生帶來的高檔酒具，終于派上了用場。

    肖明齊和彎彎像是相識(shí)多年的老友，有說不完的話。

    我完全插不上嘴。

    餅干的一刻不停地圍著貓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奇地?fù)u著尾巴，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來。

    事兒先生單手杵著下巴，自斟自飲。

    他從不勸酒。

    肖明齊和彎彎也不用勸。

    警察叔叔獻(xiàn)起殷勤來，真是讓我開了眼。

    肖明齊晃了晃只剩三分之一的紅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