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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身衣裳的李泰,皺眉將身上的被子掀開,輕輕地蓋在他身上,正要起身越過他下床,卻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胳膊,沒能起身,側(cè)頭看他輕閉的眼睛,知道他是醒著的,便喚了一聲: “殿下?” 李泰沒應(yīng)聲,而是松開她的胳膊,轉(zhuǎn)而環(huán)過了她纖細(xì)的腰肢,結(jié)實的手臂收緊,便將她拖了過來。 遺玉起先是不自在,但目光一垂,看著他幾乎貼在她腰側(cè)上的臉,見他眉頭淺淺的褶子,還有眼底的青色,便覺心軟。 “出了什么事,您一夜沒睡?”她掖著他身后的被子,輕聲問道。 李泰先是“嗯”了一聲,聞著她身上潛留的墨香,低聲答道:“太子墜江?!?/br> “啊?”遺玉正要去摘他頭頂上的玉冠,聽見這消息,可是嚇了一跳,要知道,盡管眼下是春天,可大晚上掉進(jìn)江里,依然是會死人的啊。 似是知道她想到哪去,李泰不緊不慢地又續(xù)了三個字。 “沒死成。” 遺玉立刻松了一口氣,被他察覺,掀起眼皮瞥她一眼,道:“你擔(dān)心他會死?” “當(dāng)然擔(dān)心了?!边z玉一臉奇怪地看著他,邊去除他頭頂?shù)陌l(fā)冠,便道:“昨晚上我們是一起偷偷出宮去的,他要是死了,豈不是連累咱們?!?/br> “哦?”他一雙碧眼完全睜開,瞧著她,評論道:“原來你也不是個爛好心的?!?/br> “我哪里爛好心了?”真不知他是從什么地方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 他略抬起頭,配合她揭開后腦的發(fā)髻,又闔上了眼睛,輕聲道:“你說不是便不是吧?!?/br> “本來就不是,”她咕噥了一聲,隨口道:“幸好他沒事,不然您就麻煩了,太子一死,你的嫌疑最大。” 他眉頭的褶子平展開來,問道:“為何我的嫌疑最大?” “您說呢?但凡是京里的人,有幾個不知道,太子、吳王和您是怎么一回事?!边z玉摸出枕頭下面的梳子,邊給他順著頭發(fā),便答話,她神色不變,但余光卻在注意著他的臉色。 說她是試探也好,是故意也罷,那一封信后,她不能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里。但是他的反應(yīng)卻注定讓她摸不透。 李泰抿了下薄薄的唇瓣,沉默了一會兒,才近乎自語地低聲道: “你還小,再等等吧,還不行?!?/br> 她耳尖地聽見他的聲音,目中閃過不解,只能裝作沒有聽見,動作輕柔地梳順了他的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將它們放在了枕邊。 “您先睡會兒吧,等醒了咱們再說太子的事,我先起了。” 聞言,貼在腰腹的手臂便抽離,只是在松開之前,若有若無地輕摟了她一下,就像是帶些留戀和不舍似的。 留戀?不舍? 遺玉站在屏風(fēng)旁套著外衫,看床上那僅是憑著烏發(fā)散漫的背影,便顯得卓爾的男人,搖頭一笑,系好了腰帶,轉(zhuǎn)身走過屏風(fēng),白皙的面容上方才露出了同年齡極不相稱的神色。 “大哥,我的確做不來第一件,但是我會牢記第二件?!?/br> 皇上、皇上…… …… 也不知是從哪里走漏了風(fēng)聲,上元節(jié)后安靜了三天,朝中便開始流傳,身體有惡的太子殿下,是在上元那天墜了江,身染了熱疾。 這消息一經(jīng)傳開,就仿佛是在表面平靜的湖水里丟進(jìn)了一塊巨石,炸出了層層的水花。 熱疾是什么?稍微懂點醫(yī)理的成年人都知道,這是由傷寒惡化,或是過度著涼才會引起的疾病,癥狀比風(fēng)寒要嚴(yán)重許多,亦會傳染,可是結(jié)果卻比風(fēng)寒要可怕,一個不好,或成了肺澇,這可是會死人的。 就在一群人觀望,一群人心焦,一群人幸災(zāi)樂禍,但卻打聽不到任何實質(zhì)的確信時,又過了一陣子,太子竟安然無恙地出現(xiàn)在了朝堂上,除了人不大精神,卻是不像有什么大恙。 于是乎高興的白白高興了一場,提心吊膽的都松了口氣,見風(fēng)使舵的依舊做那墻頭草。只是在流言平息的背后,往往有人不知道的實情。 東宮 “噼里啪啦”一通瓷器落地的聲音,夾雜著喘息的怒罵聲,宮內(nèi)的下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哪怕被碎片擦破了頭臉,因為有人比他們還更要倒霉的。 “混賬、混賬!本宮你們是有什么用,竟連個人都找不到!”又將一只青花瓷瓶拍倒在地,李承乾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雙赤紅的眼睛,雙目微眥,聲音尖銳,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半點往日放蕩不羈的風(fēng)采。 “去查吳王府,去查魏王府!李泰和李??!那個賤女人一定是他們派來害本宮的!” “是,屬下遵命?!?/br> “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今日總算是鬧完,宮人們行了個禮便匆匆離開,留下了滿屋子的狼藉給他一人。殿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他有些頹唐地坐回椅子上,發(fā)抖的手指覆在右腿上。 當(dāng)他病愈起床走動,發(fā)現(xiàn)自己右腳的異常,找來太醫(yī)逼問出實情后,幾乎砸了整座東宮,后被趕來的父皇一頓怒斥,方才尋回了理智。 但是他落水時劃破的方腳,落成了足疾,卻已是不爭的事實:不可遠(yuǎn)足,不可隨意跑動,不可過久站立,不可用武,不可沾冷水——不可、不可! 那么多的不可,和廢物又有什么兩樣! 他是太子,是這大唐的太子,但是東宮需要一個廢物來當(dāng)主人嗎,父皇會允許一個廢物繼承天下嗎! “啊!”嘶聲一吼,五指狠狠地?fù)高M(jìn)皮rou,就在他疼得發(fā)麻時候,頭頂卻籠上一片陰影,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是要自暴自棄嗎?” 他仰頭看著一臉祥和的婦人,本來扭曲的五官,轉(zhuǎn)成了委屈和痛苦。 “母后,兒臣——” “回答我,你是要自暴自棄嗎?”長孫皇后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持,那“我”的自稱,顯出她此刻的認(rèn)真。 “兒臣、兒臣不知,父皇他說我是咎由自取,他一定對兒臣失望透了,可是兒臣是被陷害的,是被李恪和李泰他們害的,”說著說著,他便又急躁了起來,反手抓住了她的衣袖,急聲道: “母后,你幫兒臣去給父皇說,他不信我,但是他一定會信您的,兒臣是被李恪和李泰害成這樣的,他們想取代兒臣做太子,兒臣真恨不得殺了——” “啪!” 一記巴掌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哀求聲,他捂著疼痛的左臉,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婦人,“母、母后,為何打我?” 長孫皇后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