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進(jìn)入密道后的事情及入詩的下落告訴她們。說到太后為救我而死，我看了眼少曦，她淚盈滿眶，卻仍一動不動地聽著。

    談至深夜，各自感慨唏噓，方才各自歇下。

    除了少曦需要養(yǎng)病，錦良姑姑和李達(dá)也需要休整，連日來我便在小院中全心全意守著她們。

    樂非找的大夫很是盡責(zé)，但李達(dá)的腿傷因在逃亡路上草草包扎，又未得妥善恢復(fù)，已不能復(fù)原。少曦從前膚如白玉，逃亡途中一直以生姜黃泥涂抹在臉上，之前病倒又胡亂喝了許多草藥，仍是面色暗黃，不復(fù)從前美貌。

    雖是如此，總算大家性命無憂，我由衷感激上蒼。少曦日日服藥休息，漸漸好起來，已經(jīng)有力氣在院中自己走上幾步了。

    蕭朔一直沒有露面，我只有讓樂非轉(zhuǎn)達(dá)謝意。尋到了少曦，我心里便踏實(shí)許多，眼看她慢慢恢復(fù)，話卻不多，每日獨(dú)自一人坐在院中怔怔沉思。她本是一朵宮中嬌花，一夜之間經(jīng)歷離亂，逃亡千里吃盡苦頭，需要時日緩緩精神。

    年關(guān)已至，下一步怎么走，還是等來年再細(xì)細(xì)打算。

    除夕夜，首陽城中處處張燈結(jié)彩，爆竹聲聲，煙花耀眼。小院中一切如常，節(jié)慶與我們沒有關(guān)系。錦良姑姑聽著外面喧天的爆竹聲，想起去年在宮中情形，不免又落下淚來。

    子時，少曦帶著我、錦良姑姑和李達(dá)，在院中簡單焚了香爐，擺上酒菜，面朝南向，燒了些紙錢。

    她仍不多言，只嘴唇微動，默默祝禱，領(lǐng)著我們向南方叩首。火光中，她的美目含淚，眼中盡是決絕。

    大家都滿腹心事，春節(jié)便在沉默中過去了。

    *****

    正月十五這日，蕭朔忽然登門。

    數(shù)日不見，他看起來清瘦了些。我想著上次他離去的匆忙，沒容我好好解釋，正想著該說些什么，他已向我微笑著擺擺手，似已不再介意，我倒不好意思起來。

    他笑道：“今日上元節(jié)，晚間有燈會，我?guī)闳ネ婵珊茫俊辈坏任艺f話，他已道：“好了，這個待會再說。你jiejie請我到此，我和她談完咱們再出去?！?/br>
    少曦請他過來的？我一頭霧水，也跟了過去。

    蕭朔放緩步伐，忽然抬腳走起了魏國官步，來到前廳，對候在那里的少曦緩施一禮，朗聲道：“公主殿下，蕭朔有禮了。殿下數(shù)日來病著，此處實(shí)在簡陋，招待不周，望恕本王怠慢之罪。不知殿下現(xiàn)可安泰了？”

    少曦微微一驚，即刻便平靜下來，屈身還禮：“多謝景王殿下垂問，雪中送炭之恩，少曦永志不忘，必將報答?！闭f完，將蕭朔請上上座，轉(zhuǎn)臉瞟我一眼。

    我懂她意思，急忙在旁搖頭，表示不是我告訴蕭朔我們身份之事。

    蕭朔已然瞧見，忍不住一笑，沖我眨眨眼，斂容對少曦道：“殿下不必驚訝，本王早已知曉你們的身份，并非是令妹向我透露。殿下召本王前來，必是有事相商，不妨直言?！?/br>
    少曦點(diǎn)頭：“景王殿下果然高義，少曦確是有事相求。故國傾覆，少曦慚愧，逃得性命，茍延殘喘，卻丟了鳳印，如今無法自證身份，復(fù)國之事更無從談起。如今山窮水盡，只能求殿下相助我姐妹?！?/br>
    蕭朔沉吟道：“殿下想讓本王幫你找回你的公主鳳?。俊?/br>
    少曦道：“逃亡途中慌亂，鳳印落水，不知流向何方，若要找回，談何容易。少曦不才，對那鳳印的圖案紋理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眼下，只有斗膽請景王殿下相助，重新造一方鳳印。”

    蕭朔眉毛微皺：“重造鳳??？這主意可真是膽大?！?/br>
    少曦緊行兩步，跪在蕭朔座前：“少曦知道此事為難，也知道景王殿下所擔(dān)的風(fēng)險。殿下若肯相助此事，他日少曦復(fù)國，必當(dāng)重報?！?/br>
    我為這重造鳳印的主意發(fā)懵，忽見少曦這一跪，自己少不得也過去隨她一起跪下。

    蕭朔急忙起身，一把拉住我，再扶起少曦：“昔日令妹對本王有大恩，殿下既求到本王這里，本王再難推辭，便請將鳳印的圖案詳情告知?！?/br>
    少曦再拜答謝，吩咐我去將她房中的寫好的一封圖鑒說明取來。我依言去了，找來那圖鑒回到前廳交予樂非。

    蕭朔便道：“天色不早，本王該辭別了，殿下留步?！鞭D(zhuǎn)臉對我笑道：“可否相送我一程？”

    看他笑得正兒八經(jīng)四平八穩(wěn)，我只得說：“自當(dāng)相送殿下?！鞭D(zhuǎn)眼示意少曦安心。

    我恭敬將他送出院門，走到巷口。

    他便不再端著王爺架勢，沖我揮灑一笑：“走吧，我在依山閣定好了位子，咱們先吃一頓，在樓上看看哪里的花燈漂亮，等人少些再到街上逛?！?/br>
    見我有些發(fā)怔，他便拍拍我，拉長聲調(diào)：“請——吧——，南華公主殿下。”

    坐在馬車內(nèi)，兩人都不說話，只聽得馬蹄聲聲，我又想起那日騎馬的情形。余光見他坐在旁邊，正偷眼瞧著我側(cè)臉微微發(fā)笑。

    我禁不住有些羞惱：“你笑個什么？”

    “哦，被你發(fā)現(xiàn)了，”他仍笑著：“這車?yán)锖軞鈵瀱?？我瞧你的臉都憋紅了?！?/br>
    我下意識去摸臉，他便哈哈大笑起來。我便不再理他。

    過了一會，冷不丁他問道：“阿原是誰？”

    聽到這名字我微微一抖，只簡短答道：“他是我義父的關(guān)門弟子，義父把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了他?！?/br>
    但又覺得奇怪，我從沒跟蕭朔提到過阿原這個名字，對于秣陵城破時阿原救我的事情也是一筆帶過的。

    蕭朔咳了一聲，簡單解釋道：“前次你醉酒，聽你提到了他，剛想起來便隨口一問。那么，他是你義父的高徒，現(xiàn)在在何處？”

    我低聲答道：“義父令歸云山中人不得牽涉政事，阿原是要一生守在歸云山的。再過幾年，他便要成親了，會帶著他的一家子，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br>
    憶起歸云山和阿原，不由想起從前種種；而我此生都將留給雍國，不會再回去了。

    蕭朔見我出神，輕推我笑道：“你不是也有問題要問我嗎？問吧?！?/br>
    我回過神來，連忙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們身份的？是那天找到少曦時發(fā)現(xiàn)的嗎？”

    他故作高深：“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br>
    ☆、看燈

    見我驚訝，他便笑起來：“其實(shí)我早覺得，你和從前在歸云山中時略有不同。自你夜探榮王府后，我便令人觀察你去找的那個倩娘，發(fā)現(xiàn)她的很多行為舉止都很像是出自王宮的奴婢，而她跪你作主人，我便猜到七八分，只是仍不明白你明明從前在歸云山中，為何變成了雍宮中人。再查之下發(fā)現(xiàn)，原來雍國那位南華公主是從小養(yǎng)在宮外的，我才明白。之前兩國聯(lián)姻之時，雍國曾把你的畫像送來，放在翎王府中，我讓人將那畫像拿了出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