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能擦了？”

    他炫耀似地晃著兩只雪白雪白的地瓜爪子：“昨天手太臟了，又是血又是灰的，今天干凈阿。”

    一句話，差點(diǎn)兒又把我沒出息地弄淚崩了。

    我趕緊推他下地：“快去做飯！我餓了！”

    他倒好，回頭跟三歲小孩似地指指自己的嘴巴，完全厚顏無恥地來了句：“要親親?！?/br>
    媽的！剛才那個讓我離他遠(yuǎn)點(diǎn)兒的是誰？

    “要啪啪么？”我威脅地?fù)]起了巴掌，準(zhǔn)備往丫臉上招呼。

    “那還是不要了吧?！彼v笑著跑了出去，跟只奔跑在晨光里的哈士奇沒什么區(qū)別。

    這種時光倒流的幸福感，讓我隱隱有些喜悅，暫時忘記了所有的不幸。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悲傷才是守恒的。

    洗漱好坐到餐桌前，看到水耀靈在我爸媽的排位前放了一碗生米，點(diǎn)燃三支香插上，虔誠地合手叩拜，我還是忍不住地難過。

    但我仍然逼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

    反正，他們都狠心拋下了我，我才不要繼續(xù)為他們傷心，為他們毀掉我自己的生活。只要水耀靈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夠了。他要出國我就跟他出國，他要辦婚禮我就跟他辦婚禮。

    水耀靈，才是現(xiàn)在唯一看得見摸得著屬于我的東西。

    可惜，我下定決心才往嘴里扒了幾口米飯，水耀靈就突然夾著荷包蛋送過來，瓦解了我這份虛弱的堅強(qiáng)。

    他略顯擔(dān)憂地凝視著我，極為謹(jǐn)慎地小心開口：“爸和媽的葬禮，我昨天上午為他們辦完了。你愿意的話，等下吃完飯，我可以帶你去墓地……看看他們。”

    一瞬間，眼淚再度偷襲了我，米飯嚼在嘴里，全是苦澀腥咸的怪味兒。

    ……看看他們？

    除了墓碑，我還能看到什么呢？

    第125.宏觀里的大愛，微觀全是無奈

    “別哭阿?！彼`慌里慌張地跳起來，動作笨拙地給我擦眼淚，“那不去了，吃完飯帶你出去兜風(fēng)總可以了吧？”

    我吸了吸流進(jìn)嘴里的大鼻涕，就著飯咽下去，故作平靜地說：“去哪都可以，你讓我消停吃會兒飯行么？”

    水耀靈像松了口氣，坐回去給我遞著紙巾，不停往我碗里夾菜。

    其實(shí)，我知道，水耀靈如果想安排工作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事情要忙。但自從我搬去季家以后，他就放下了所有工作，連溫洛詩都知道。

    現(xiàn)在，我重新回到了四合院，他還是沒去療養(yǎng)院上班，而是選擇留在家里安撫情緒不穩(wěn)定的我。

    假如，我繼續(xù)反復(fù)無常地跟他發(fā)脾氣，就實(shí)在太對不起他這份體貼了，更對不起這他滿身的傷。

    所以，無論去哪里，只要跟水大大在一起，我都愿意去。

    寧愿迷信愛情是全世界最能耐的東西，我也不要再臣服命運(yùn)安排我的親人一個個離開了。從今以后，水大大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自我開解著吃完了早餐，被水耀靈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塞進(jìn)車?yán)铮环判奈议_車，堅持要用他的地瓜手開。

    于是，車子龜速一樣緩慢地行駛著。

    過了第一個收費(fèi)站，水耀靈忽然說：“一到這，車和人就都變少了。”

    我看看窗外的枯樹和封凍的江水，興沖沖地問他：“你要帶我去哪阿？”

    “世界盡頭。”水耀靈特sao包地朝我眨了下左眼，最后也沒說要帶我去哪。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tài)度，我喝了幾聯(lián)酸奶，就昏昏沉沉地靠在窗邊睡著了。

    呼呼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了兩把。我發(fā)懵地把眼睛掀開一道縫，隱約看見夜色下有個男人模糊的臉貼得離我很近。

    剛充滿警惕地想推開他，他說了聲：“花姑娘，到了?！?/br>
    幸虧他叫了這聲花姑娘，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誰，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在哪。

    揉著眼睛望向四周，一片完全陌生的空山，一條冰封蜿蜒的小河，還有幾艘破舊的漁船。

    再晃過神，耳畔已經(jīng)傳出了車門開關(guān)的聲音，車窗外，是水耀靈被大雪模糊的背影，他背著個很大的背包。

    我看了眼手機(jī)，已經(jīng)傍晚快七點(diǎn)的光景了。

    所以……開了一整天的車？

    可……這他媽到底是哪阿？

    推開車門，撲面而來的冷風(fēng)吹得我不由裹緊了羽絨服，可帽子圍巾包得再嚴(yán)，也依舊沒法阻擋冷冷的雪片往我臉上胡亂地拍。

    積雪太厚，我踩著水耀靈的腳印，好不容易才走到他身后。

    正要開口問他這是哪，他忽然傾身給了我一個公主抱，抱著我上了山。冬天天黑得早，星星也出來的早，天上看不見月亮，星星卻很是密集，感覺伸手就能摘到一樣。

    縮在他懷里，我暖和了些，忍不住又想問他這究竟是哪。

    他卻來了個非常詳盡地不問自答：“這是你的老家，蛟縣。昨天給爸和媽辦葬禮，是坐動車來的，來回也就兩個小時。今天開車，我手上又有傷，所以這么晚才到?！?/br>
    葬禮……是阿，我爸我媽死了。

    這段不愉快的記憶，在我眼底攪起了一片熱乎乎的水汽，也在我心底攪出了一陣沉悶的隱痛。但我不擅長矯情示弱，只是不動聲色地把頭埋進(jìn)了水耀靈的胸口。

    颯颯的風(fēng)聲，嘩啦嘩啦的河水聲，山道上的落雪聲，水耀靈胸口起伏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交相輝映。

    不大清楚水耀靈抱著我爬了多久的山，反正等他把我放下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在一個小破廟的后院了。

    空曠的院子里，叢生的雜草枯萎著，落滿了積雪。中間生生刨出來的一小塊空地，豎著一座大理石碑——慈父花國財母蘭心茹之墓，左右兩邊是我爸我媽的黑白照片，碑文刻著生猝年，左下角刻著我和水耀靈的名字，以女兒女婿的名義。

    頃刻間，我感覺整座山上的積雪好像都狠狠朝我砸來，要將我湮沒似地，雙腳一軟，跪了下去，兩手抓著積雪稀薄的黃土，眼淚一滴滴砸下去，怎么也不敢再抬頭看眼前的墓碑。

    水耀靈跪到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后背，小聲跟我說：“頭七不能在他們墳前哭，他們……會舍不得走的?！?/br>
    那就不要走阿！為什么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們是好了！亡命也能作對鴛鴦！那我呢？我是他們的女兒阿！怎么可以不管我？

    大顆大顆怨懟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我真覺得自己都能跪在他們墳前哭抽過去。

    “上柱香吧?！?/br>
    聽見這句話，看見水耀靈笨拙緩慢地拉開背包，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包里裝的全是貢品。

    沒給我緩過神擦眼淚的機(jī)會，水耀靈已經(jīng)把點(diǎn)燃的香塞到了我手里，把墓碑前昨天才剛放進(jìn)去的貢果全換了，還把瓶里那束凍蔫的菊花換成了我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