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禮物給你

    那天夜里，我是捧著手機入睡的，根本顧不上什么狗屁輻射。

    明明已經(jīng)快要奔向大團圓結(jié)局了，我卻還還是做了個惡夢。夢里水耀靈捧著大把的藍(lán)色玫瑰花，站在我的床邊看著我，古井無波的眼中，蘊含著無盡的絕望和溫柔。他好像有很多話要對我說，可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動，聽不見他的聲音。

    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話傳不到我耳中，急得直掉眼淚，最后傾身在我唇畔印下一個無比動情的吻。

    那個吻比以往都更加細(xì)膩甘甜，柔軟得像清晨的玫瑰花瓣，冰涼得像海城的風(fēng)雪，疼痛得……像是永遠(yuǎn)的別離。

    出于某種恐懼，我本能地想伸手去擁抱他，回應(yīng)他，撫平他眉山目水間的悲慟無助，可手指還來不及碰到他的發(fā)絲，他就像霧氣一般消散開了。偌大的莊園，仿佛頃刻淪為無邊的空曠廢墟。

    一瞬間，我再也掩飾不住驚懼慌張，奔跑在灰蒙蒙的大霧里，聲嘶力竭地慟哭著尋找他：“水耀靈！水大大！你回來！回來！你別不要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跑了很久都找不到他，我在迷途的夢魘中乍然而醒，額頭沁滿了細(xì)密的冷汗，心跳如擂鼓，氣喘吁吁。

    直到看見捧在胸口的手機，看到2月14號上午8：30的時間，我才輕撫著胸口舒了一口氣。終歸還是有點不安，我抖著手解鎖，又看了一遍那張機票和玫瑰的照片，又看了一遍水耀靈編織的情話，才徹底定下心。

    我沒有家，海城的四合院也好，巴黎的莊園也好，都只是房子，沒有我的親人。水耀靈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現(xiàn)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忘記曾經(jīng)所有的悲傷往事，忘記曾經(jīng)所有的苦痛經(jīng)歷，把那些心酸矛盾都埋葬在回憶深處，和水耀靈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

    因為，他說過很多次，死的時候也會帶上我一起上路，所以，我絕對不可能會被他拋棄。

    說服了自己，我洗漱好下樓吃飯，眼皮仍舊連著太陽xue突突亂跳。

    害怕水耀靈那慫貨在機場反悔，又想起我以前的任性，不愿意跟我和好，我坐到飯桌上就跟季阡仇說：“姑奶奶決定給水耀靈來個驚天逆轉(zhuǎn)的反驚喜，今晚送我去機場接他?！?/br>
    季阡仇邊撇著嘴往面包片上抹草莓醬，邊睡眼惺忪地揶揄我：“是是是，知道你們小別勝新婚，早上起床就聽見你在我屋里狂喊什么水大大了。”

    我被季阡仇說得老臉一紅，悻悻噤了聲，心有不甘地?fù)屪吡怂P子里的面包片。

    結(jié)果人季阡仇壓根就沒在意我的搶食行為。因為，elodie和夏燭安也在旁邊幫腔，紛紛說她們都聽見了我的夢話。季阡仇越說越來勁，還跟鸚鵡學(xué)舌似地擺出爾康手演上了：“水大大！你回來！你別不要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被自己矯情到了，我順手抄起牛奶杯嚇唬他：“再嘚瑟姑奶奶廢了你！”

    夏燭安忙來拉我，順手還夾了兩塊午餐rou放到我盤子里，以示討好，生怕我真一杯子給她心愛的季阡仇學(xué)長開瓢。

    季阡仇梗著脖子，搖頭晃腦地跟我叫囂：“來阿！來阿！來打我阿！”

    我一巴掌剛拍在他后腦勺上，他手機就響了。瞄到來電顯是呂爽，我以為是公司的事兒，干脆趁季阡仇接電話的功夫，站起來使勁蹂躪他的頭發(fā)，把他的腦袋攪和成鳥巢。

    他原本還撥弄著我的手抵抗，嗯嗯啊啊的應(yīng)話，可說到一半，突然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偏巧他攥的是我左手肌腱斷了的地方，疼得我齜牙咧嘴都快掉眼淚了，他卻繃著一張英勇就義般的臉，特嚴(yán)肅。

    沒太琢磨過來行市，我眼巴巴地瞅著他，也忘了反抗，就聽他跟電話那邊說：“我沒事兒，你接著說。”

    電話那頭呂爽也不知道說了啥，他臊眉耷眼地回了句：“明白了，我立刻去機場查，等我消息?！?/br>
    瞅他這表情，我就感覺到不是什么好事兒了，完全沒了跟他互掐的心思，挺緊張地問他：“怎么了？公司出事兒了？還是……水耀靈？”

    不是我愿意多想，而是……季阡仇剛在電話里提到了機場。

    季阡仇沒回答我，松開我的手，“騰”地站起來背過身去，直接跟elodie說：“你陪我去趟機場，多穿點兒衣服?！?/br>
    說完又拽走了夏燭安：“你跟我來一下，我跟你交代點兒事?！?/br>
    沖他這看都不看我的架勢，我就明白了，這絕逼是有事兒瞞著我！

    挺窩火的，我沖過去攔住他：“是不是水耀靈出事兒了？到底怎么了？你說話阿！”

    季阡仇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眶都是紅的，好像有什么話說不出口一樣，顫了半天嘴唇，才說：“你必須得跟我保證，你不能沖動?！?/br>
    我徹底急了，氣得直跳腳：“別廢話行不行？”

    他轉(zhuǎn)身抓住我的肩膀，恨不得捏碎我的骨頭，仿佛每一個難以啟齒的字，都經(jīng)過了一番審慎的思慮。

    “水耀靈乘坐的那趟航班，今早在東南亞墜毀了，呂爽那邊暫時聯(lián)系不上他。但是你別急，現(xiàn)在還不確定他究竟有沒有上飛機。從海城機場的監(jiān)控來看，水耀靈在飛機起飛以前下來，離開了機場，監(jiān)控里也沒看到他回去。你先讓我跟elodie去戴高樂機場核實一下登機名單，然后再在機場等死者名單，可以么？”

    整個過程，我已經(jīng)絲毫感覺不到肩膀的痛和手腕的痛了，瞪大眼睛看著季阡仇，卻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不是真的吧？

    看季阡仇的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不，季阡仇不會跟我開這種玩笑！不過他也說了，水耀靈有可能根本沒上飛機，有可能是電話沒電沒網(wǎng)了才聯(lián)系不上！

    我似哭似笑地朝季阡仇嚷嚷：“要去一起去阿！憑什么不讓我去？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才是最該第一時間知道他消息的人！”

    季阡仇頓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后咬著牙沉聲說：“那你也多穿點兒，省著感冒?！?/br>
    其實，我明白，季阡仇叫走夏燭安，一定是想囑咐夏燭安，在家看好我，不要讓我開電視、上網(wǎng)，畢竟，這么大的事兒，一定鬧得滿城風(fēng)雨。他一定是怕我聽說這個消息沖動地傷害自己，或者受到太大刺激暈過去。

    可我沒空軟弱，在見到水耀靈以前，我不能倒下。

    哪怕……見到的……是他的尸體，在這以前，我也不能倒下。

    說不定我們家水大大是想趁著這次飛機失事嚇嚇我，故意躲起來了。說不定這根本就是水耀靈提前來看我準(zhǔn)備的情人節(jié)驚喜。

    說不定……我一到機場，就會看到生龍活虎的水耀靈，捧著一大束藍(l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