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
鏈縫的口被壓低,露出她兩只眼睛。 “昌東,我們兩個人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只不過我暫時不記得,而你暫時不知道——想向前走的話,你是左腿,我是右腿,大家不應(yīng)該互相坦誠嗎?” 話是沒錯,昌東不動聲色:“那右腿先來?!?/br> 葉流西半天才明白過來,她低頭悉悉索索,過了會扔了本小筆記本出來:“都在這了?!?/br> 篝火已經(jīng)熄了,昌東把營地?zé)艮D(zhuǎn)了個向,順勢在她帳篷邊坐下。 翻開第一頁,第一行寫—— 純天然,沒整容。 這……是什么意思? 沒等他有微詞,葉流西已經(jīng)解釋開了:“很多電視里有啊,主人公失憶之后,被幕后cao縱者整了容,用來接觸一些人,故意策劃陰謀……我肯定不是。” 翻過一頁—— 身手還行,沒有套路。 她又解釋:“就是,打野架的路子,我自己在網(wǎng)上看過,不是任何武術(shù)流派?!?/br> 再翻—— 親人無情,或死了,朋友無義,或死了,男朋友不是東西,或死了。 昌東看了她一眼。 葉流西說:“要不然我丟了這么久,怎么就從來沒人找我呢,連尋人啟事都沒有一條?!?/br> 她忽然興味寡然。 第17章 玉門 昌東一頁頁翻看。 很明顯不是一天寫就,確實日積月累,用的筆不同,筆跡也時而潦草時而周正,有些條目甚至被劃掉叉掉,看來是覺得起初推理失誤。 真的就是真的,昌東差不多相信她了。 但也更匪夷所思了。 她肩膀有洞穿傷,自己記述:前后都有疤,大小差不多,不是子彈打的,像是鋼筋穿的。 右腿小腿肚有烙疤,特定形狀的烙鐵烙的,她用筆把形狀畫下來,那圖丑且拙劣,像個兇悍的人臉。 她在旁批注:哪個龜孫子燙我的,你等著,你他媽死期到了。 昌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語氣涼涼的:“多大仇,打一頓就算了,還給我烙個疤,他要是以為我從此不敢穿短褲,那就錯了?!?/br> 還難得看到她承認(rèn)了自己有缺點,“早期審美太差”,理由是:左腕上的紋身太丑了。 那紋身,初次見面時昌東就看到了,有點像蛇,乍看還以為是手串,現(xiàn)在細(xì)看,又不是蛇,身上有鷹爪,扁圓的腦袋上飄出撮頭發(fā),怪里怪氣。 翻完了,真是如墜云里霧中,看時腦子里給出了很多時下里才有的荒誕設(shè)想,譬如是不是借尸還魂,古人復(fù)活,兩世記憶…… 好像都不是,她自己先行一一否定了。 昌東把小筆記本還給她,自己再隱瞞的話,好像確實有點過意不去。 他沉吟了一下:“我把你錯認(rèn)成孔央,說一時恍惚不全錯,你跟孔央,身形是有點像?!?/br> 都身材纖細(xì),身高也差不多,這世上相似的身形很多,戀人即便能分辨出,也需要仔細(xì)觀察,更何況當(dāng)時是在晚上,隔著那么遠(yuǎn),只一眼。 葉流西等他下文。 “但這身影出現(xiàn),我確實不是很意外?!?/br> —— 鵝頭沙坡子沙暴之后,昌東及時得到了搜救——他事先曾安排司機過來接孔央,司機住礦場,距離鵝頭兩個小時車程,據(jù)說那一晚,礦場也受到波及,風(fēng)沙怒號,如同有鬼夜哭。 司機擔(dān)足了心,第二天一早火燒火燎往鵝頭趕,衛(wèi)星電話沒打通,心里覺得不太妙,路上就聯(lián)系了救援。 趕到之后,眼前所見讓司機瞬間腿軟:鵝頭不見了,那一片沙地幾乎被翻埋削平,跌跌撞撞走了兩步,膝蓋忽然磕到什么,扒開一看,是越野車頂歪斜的行李鐵架。 整輛車都被埋了! 第一次救援沒發(fā)現(xiàn)昌東,第二次增加人手,同時擴大搜救范圍,才在距離原鵝頭兩公里遠(yuǎn)的沙坡里發(fā)現(xiàn)他,他趴埋在沙堆里,手臂拼命前伸,整個人昏迷不醒。 搜救隊長覺得這已經(jīng)是奇跡了:這么大的沙暴,車子那么重,都被刮埋翻滾到?jīng)]找全,營地全部被推埋,至于人,能救出一個來,還是活的,實在相當(dāng)難得。 甚至在他醒來后,都很直白地對他說:“兄弟,這命老天給的,你能活,真的是祖上積德?!?/br> 醫(yī)院病床前,調(diào)查人員問起他詳細(xì)的情形,尤其是失去意識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說:“風(fēng)瓶突然猛烈碰撞,鵝頭被掐斷,我當(dāng)時拽著孔央,想往車子那里跑……” 帳篷太輕,這個時候,只有車子靠得住。 但剛跑了沒兩步,就看到沙坡打起巨大的浪頭,一輛車像玩具一樣,橫翻在他面前,隊員的尖叫聲被沙子沖散,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情緒失控,說的時候兩手一直發(fā)抖。 調(diào)查人員嘆息說:“你現(xiàn)在情緒還不穩(wěn)定,先好好休息吧,我們目前還沒有放棄搜救……” 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沙漠、缺水、強烈的日曬和晝夜溫差,頭兩天沒找到,也就等同于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晚,昌東半夜醒來,病室里安靜極了,窗簾半拉,月亮溫柔掛在半天。 他忽然想起一個場景。 那是在深夜,沙暴平息之后,救援未至之前。 他曾艱難地睜了一下眼睛,看到高處的沙坡上,站立著數(shù)條模糊的身影。 心里有隱約的預(yù)感,覺得那是隊友,是孔央,他們死了,他們要離開。 昌東嘴唇囁嚅了一下,伸手去抓,虛弱地呢喃了聲:“孔央……” 孔央回頭。 他的眼皮有千斤重,眼前漸漸失真,慢慢拉合,直至一片死寂的漆黑。 —— 沙塵暴要來了,零碎的砂石飛打在車身上,咯嘣咯嘣響,昌東的空帳篷里灌滿了風(fēng),像個撐胖的風(fēng)箏,拼命想飛走,又被地釘?shù)目嚴(yán)K緊拉住脫不了身。 葉流西問他:“這事,沒對調(diào)查人員說嗎?” “怎么說?我自己都分辨不出究竟是夢,還是當(dāng)時真的醒過。” 再玄一點說,還可能是生死之際親密的人之間存在著的心靈感應(yīng),孔央當(dāng)時,是在向他道別…… 昌東幫葉流西把帳篷門拉起:“早點睡吧?!?/br> 他滅掉營地?zé)簦蛇M(jìn)逼仄的單人帳篷里。 搜救隊沒有發(fā)現(xiàn)孔央和其它隊友的尸體,這一度給了他荒誕的希望:也許那天晚上,他們真的是從地上站起來,抖掉身上的沙,結(jié)伴離開了。 冷靜下來之后,也知道不可能:孔央那么柔弱,在沙漠里,根本就捱不下去,還有,隊友里有剛做爸爸的,如果大家都還活著,為什么不回家呢。 投奔丁州之前,他又一次單車進(jìn)了沙漠,到過沙漠腹地一些行將廢棄的村子,向那些祖居在這里的當(dāng)?shù)厝舜蚵犼P(guān)于沙暴的傳說。 那些死在沙漠里的人,真的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