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這個(gè)時(shí)候還愛她，可以忍受她的所做所為，那日后呢？她又該如何自處？有時(shí)宮嬪的生死榮辱，在帝王的一念之間啊。

    “你最近總是不好，落落寡歡的。是為了吳容華嗎？”君后關(guān)切的問。

    蘇妃苦笑，“什么都瞞不過娘娘。”連以往明媚的笑容都有些苦澀，面容憔悴，形容消瘦。玉牙白的素緞宮裝顯得她身姿纖細(xì)柔軟。

    君后啟唇，溫暖的笑容籠罩了蘇妃，“記得我第一次跟你說過什么嗎？永遠(yuǎn)不要愛上君王，你當(dāng)時(shí)說，你會(huì)，如今呢？”

    蘇妃只是不住的搖頭，明眸中水波盈動(dòng)，“當(dāng)日我認(rèn)為自己能做到?？山袢湛磥?，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br>
    君后嘆口氣，如此深情，讓她說什么好。

    她跟君王應(yīng)該是有真愛的吧，否則不會(huì)讓自己照顧她。

    可是，寵愛吳氏，又何嘗不是君王在用自己的方法保護(hù)她。吳氏盛寵，就等于將她置于風(fēng)口浪尖，所有人的眼光也只會(huì)聚集在她身上，要?jiǎng)邮忠仓粫?huì)動(dòng)她，這就保了蘇漓的安穩(wěn)。

    一笑，“陛下是在用他自己的身份保護(hù)你啊?！?/br>
    蘇妃的淚簌簌落下，“我知道，可就是害怕有那么一天。宮中有那么多的女子，我真的害怕。”

    君后眉目蘇三，語氣中隱有嚴(yán)厲，端容道，“陛下是你的夫君，可也是后宮所有妃嬪的夫君啊。你跟陛下相伴之時(shí)，她們夜夜垂淚啊！”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爐到天明。

    蘇妃只是一味的流淚，梨花帶雨，讓人看著不忍。

    君后看著蘇妃，面色沉凝，語重心長，“宮中歷來如此，即使不愿，又有什么辦法。斗來斗去，斗到最后，又有誰是贏家。昭宗那么愛柔嘉夫人，還不是將她唯一的女兒送出去和親了。一入宮門，哪還有你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啊?！?/br>
    蘇妃抬起頭，淚如雨下，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dòng)則人不妄動(dòng)，不動(dòng)則不傷；如心動(dòng)則人妄動(dòng)，則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huì)到世間諸般痛苦?！本蟮恼f，沒有任何喜怒。

    君后只是一笑，笑容有些縹緲和虛無，似在喃喃自語，

    “若顏……”

    蘇妃，名漓，字若顏。

    “陛下提起你時(shí)，總是嫉妒的。因?yàn)槟愕玫搅嘶侍蟮乃刑蹛?。?/br>
    君后微微失神，“長樂未央，永無傷悲。只是這歷代的長樂宮之主，有一人能永無傷悲嗎？不說幾人了，恐怕是連一人都不曾有過吧?！?/br>
    蘇妃的神情近似絕望，“永無傷悲，只是個(gè)象征罷了。高祖設(shè)長樂宮，還不是愛極了音汐夫人?！蓖蝗灰恍Γ翱捱^之后，現(xiàn)在好多了。既然沒有后退的余地，那么我會(huì)一直往前走，你也一樣，我們要好好活下去?！?/br>
    君后淺笑點(diǎn)頭。

    “嬪妾告退。”笑著退出。

    ☆、二十八 歸來

    說是勸慰開解若顏，其實(shí)又何嘗不是再安慰自己，君后自嘲的笑笑。

    在那日除夕，吳容華新寵上位，她就更加躲在未央殿內(nèi)，不想卷入紛爭之中。

    從那日之后，蘇妃便日日如此，都那么久了，還不見好轉(zhuǎn)。

    她今日實(shí)在不忍看蘇妃傷心那么久，才會(huì)出言勸慰。微微回神，像西北方向遙望。她每日只是在等待，等待著他回來。如今已經(jīng)三月十一了，快要回來了吧。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你還不回來嗎？你回來之后，還會(huì)離開這里去西北嗎？

    “娘娘，將軍快要回來了?！眱A情從殿外跑來，很是興奮。

    “什么？”君后微愣?！澳阏f什么？”

    傾情俏皮一笑，“聽陛下身邊的姑姑告訴奴婢說，將軍已經(jīng)寫了奏章，說如今邊關(guān)以定，他不日就會(huì)回京述職?！?/br>
    “真的嗎？”君后喜極而泣。

    “娘娘，將軍回來是大喜之事，您怎么哭了呢？讓別人看見了不好?！?/br>
    君后止了哭，微微笑道，“快派人讓管家打掃府邸。”

    “是?！眱A情一曲膝。

    君后合掌為十，感謝菩薩，佛祖保佑！

    君征于三月十五日交待好軍中各項(xiàng)事宜，從朔方啟程，回京述職。

    到了三月二十日，君征回京，君王派兵部尚書程義親往京郊迎接。

    君后在宮中十分高興，一改前些日子的頹然和慵懶。

    笑意吟吟的與眾人說笑，連吳容華今日來得很遲，都沒說什么，只是淡淡笑道，“日后可是要罰你了?！?/br>
    吳容華笑笑，十分得意，“陛下昨日歇在嬪妾宮中，所以嬪妾今日來遲了?！比缭缚吹奖娙四樕系牧w慕和嫉妒。

    是啊，吳容華已經(jīng)專寵了三個(gè)多月，照這情況，恐怕不久就會(huì)晉封。

    日后更是會(huì)穩(wěn)壓她們這些同日入宮的妃嬪一頭。

    蘇妃只是溫婉的笑著，沒有了往日的傷懷。

    君后有些無奈，“好了，都散了吧?！?/br>
    眾妃雖心有不甘，可皇后發(fā)了話，只好道，“嬪妾告退。”

    見殿中眾人走得只剩蘇妃一人，微露笑意，“怎么不走？”

    蘇妃一笑，“是因?yàn)榫龑④娨貋砹?，你才如此高興的吧?！?/br>
    君后柔柔的說，“你也放下了，不是嗎？我剛才還在擔(dān)心，吳容華的那番話，會(huì)讓你又傷心呢?！?/br>
    “其實(shí)，我早就明白以陛下的身份，是不可能只有一個(gè)妻子的。他的妻妾都與朝政有莫大的關(guān)系，我也只希望陛下心中有我，他能信我這就足夠了?！毙θ菘酀?，“誰讓我愛的人是君王呢！獨(dú)孤皇后如斯手腕，隋文帝還不是偷偷的寵幸了許多妃嬪，我又能怎么辦呢？”

    “求自在不自在，得自在自然自在。歷來如此。”君后眸中帶笑。

    珊瑚進(jìn)來，曲膝，“娘娘，蘇妃娘娘，陛下有旨，君將軍擊退赫然大軍，立下大功，今夜特于景春殿為君將軍設(shè)宴，以示嘉獎(jiǎng)?！?/br>
    君后微楞，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好，你派人去詔告諸妃。”

    “是，奴婢這就去?！币磺?，退了出去。

    蘇妃強(qiáng)忍笑意，“剛才楞了那么久，可是因?yàn)樵S久沒有見到他，這次可以見到他，高興壞了。”

    君后紅了臉，下了逐客令，“你快些回去準(zhǔn)備今晚的夜宴?！?/br>
    蘇妃笑著搖頭，走出未央殿。

    景春殿

    君王高坐在首坐，君征坐在左邊首座，遠(yuǎn)離眾妃的座位。

    君后將長發(fā)綰成朝云近香髻，髻上正中簪展翅銜珠鳳凰紋赤金步搖，髻左側(cè)斜掛一支玳瑁鑲珠石珊瑚松葡萄扁簪，右側(cè)插丹砂點(diǎn)翠朝陽掛珠釵。零星的幾點(diǎn)碎鉆珠花，穿著蝴蝶紫百花穿蝶襦錦長衣，彈花暗紋襦裙，身披貢緞對(duì)襟外裳。

    輕移蓮步，裊娜而來。盈盈拜下，“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br>
    君王微微笑道，“起來吧，坐?！?/br>
    “謝陛下?！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