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凰，你沒做錯(cuò)什么。況且就算是錯(cuò)了，這世上也沒有人有資格讓你低頭?！?/br>
    鳳仙柔聲安撫道：“慢慢來，我們不急的?！?/br>
    可是火凰還是處于不安之中，她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都是我的錯(cuò)，要不是我太差勁也不至于拖累大家。鳳仙，你說要是你殺了我，會不會有另一個(gè)更好的火凰取代這個(gè)位置呢？”

    鳳仙臉色一下就難看起來，他的手握緊了，沉默好久才道：“沒有另一個(gè)火凰，對于我而言，一直都只有你一個(gè)?！?/br>
    邊上的賀清秋頓時(shí)覺得自己有點(diǎn)礙眼了，他轉(zhuǎn)頭裝作在看棋盤。這時(shí)候鳳仙又沉聲道：“別說這樣的話了……求您了，吾凰。”

    “咳咳，好了，先到這兒吧。”賀清秋終于看不下去了，他與鳳仙對視一眼，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道，“火凰先歇著，鳳仙尊與我對弈一局可好？”

    鳳仙碧眸微瞇，他對火凰道：“您先出去。”

    火凰吸了吸鼻子，從畫卷中漸漸消失，轉(zhuǎn)眼間這竹林里就只剩下賀清秋和鳳仙了。鳳仙將黑袍撩起，坐在了賀清秋面前，他冷淡地道：“你要說什么？”

    “鳳仙尊把那孩子看太緊了。”賀清秋懶散地將棋盤收拾干凈，重新開了一局，“驚花仙尊和你都心疼她，所以不讓她見這亂世的齷蹉，可是她自己不知道。她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給仙道拖了后腿，心底越發(fā)自卑自責(zé)，這么下去可不好?！?/br>
    鳳仙臉色一直不太好看，他冷冰冰地答道：“吾凰乃是天地祥瑞，若是與亂世滄桑相遇定將早夭，我和驚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br>
    “這是什么話……”賀清秋輕嘲，他撥弄著手里的棋譜道，“若是想保住火凰，那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入世，既然眠鳳廊入世了，那就別扯這些虛辭。”

    鳳仙眼神微寒，賀清秋卻是平和地注視著他，接著道：“對于鳳仙尊而已，火凰到底是什么呢？”

    “君王，半身，生命的一部分?！兵P仙毫不猶豫地答道。

    賀清秋遺憾地?fù)u了搖頭：“鳳仙尊是感覺不到的，您活的時(shí)間實(shí)在是太長了。您總是在每一任火凰現(xiàn)世時(shí)醒過來，看著年輕有為的她，輔佐她，然后和她一起立于仙道巔峰。因?yàn)槟阌肋h(yuǎn)都在她最為美好的年歲里與她相遇，所以你會產(chǎn)生一種錯(cuò)覺……她沒有死，她一直都在。”

    “夠了，閉嘴?！兵P仙神色一厲，“死”這個(gè)字顯然碰到了他的某種禁忌。

    賀清秋保持著清和而銳利的眼神，毫不猶豫地說了下去：“可是事實(shí)就是她已經(jīng)被打落紅塵了，走了遍輪回后就不再是以前那個(gè)人了，就好像株蘭草。”

    他指了指棋盤邊上從石縫里鉆出來的幾根蘭草，道：“您若是只在它開花的時(shí)候來看，那么您也許會覺得它一直都是一株?？扇绻軌蛘曀臍q歲枯榮，那么您就會明白，每一年它都不一樣了。之前那株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它是全新的，與之前每一位都不一樣的?！?/br>
    鳳仙臉色鐵青，但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都說火凰無所作為，我卻覺得問題應(yīng)該出在鳳仙尊身上。是您不對，您早應(yīng)該放手了。”

    賀清秋雖然聲音溫和，但言辭卻沾染了三月春寒的料峭，聽得鳳仙心底里發(fā)冷。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了……”鳳仙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冒出一句話，“賀先生有什么指點(diǎn)么？”

    賀清秋在心里微微嘆息一聲，然后才道：“讓她帶我去北川戰(zhàn)場吧，反正都要死，不如死個(gè)轟轟烈烈?！?/br>
    其實(shí)誰都沒做錯(cuò)，只是這個(gè)亂世它不饒人啊……

    “好。”

    鳳仙微微閉眼，guntang而陌生的液體順著那張冷峻的面孔滑下來，從開襟的紅衣里淌進(jìn)去。賀清秋不去看他垂淚的樣子，而是轉(zhuǎn)頭望向郁郁蔥蔥的竹林。竹林里多了一塊殘破的石碑，石碑上空無一字，碑前放著一杯濁酒，幾片茱萸葉。

    “鳳仙尊在這邊穩(wěn)住歸靈寺即可，北川那邊我墨陵自會竭力而為?！辟R清秋起身走向那塊石碑，他將那杯菊花枸杞酒抬起來，凝視著暗紅色的新酒。

    鳳仙也站起身，啞著嗓子道：“愿墨陵此行能一雪前恥，誅亂道之人，重定人道圣軌。”

    賀清秋飲盡杯中酒，風(fēng)中唯有一聲嘆息以應(yīng)。

    ※※※

    伽耶帝都，原本寂靜而肅穆的深宮中烈火翻滾，無數(shù)人號哭悲鳴，血流出宮門外，整條護(hù)城河都彌漫著腐朽的紅黑色。

    無數(shù)華美的宮殿被化作焦土，這座矗立幾千年的皇城一夕間被攻破，曾經(jīng)畏懼著它的，在它腳下哀泣的，現(xiàn)在都能在它身上踩上幾腳。那些摸了一輩子農(nóng)具的平民第一次見到這種地方，金筑的墻，玉做的頂，珍珠鑲嵌在四壁上，國庫里是堆積如山的寶物。他們闖入被無數(shù)能工巧匠悉心打造了世世代代的地方，把看得見搬得動(dòng)的東西都塞進(jìn)懷里。

    皇甫留仙立于火海之中，看著這些完全失態(tài)的雜牌軍不由皺眉：“所有人聽令！不得jianyin擄掠！不得殺傷手無寸鐵之人！”

    她的聲音沒傳出去多遠(yuǎn)就被一座青銅巨鼎的倒塌聲蓋了過去。那青銅鼎立于天子寢殿之前，足足有兩層樓高，有好幾個(gè)人想要爬進(jìn)那個(gè)鼎里。這時(shí)候鼎的基座卻因?yàn)楦邷囟行╅_裂，巨鼎都因?yàn)槭テ胶舛Z然倒下，那幾人一下就被砸成了rou泥。

    剩下的兵直接踩過這幾人的尸首往鼎里爬，然后從里面掏出一件件祭祀用的法器。

    “停手！”皇甫留仙悍然拔劍，對左右近衛(wèi)道，“控制他們一下！”

    “嘁……”陰冷的笑聲從她背后傳來，“你指望這群沒腦子的野獸停手？那還不如先把他們的手剁了?！?/br>
    皇甫留仙回頭：“宋先生？”

    宋離憂緩緩走過來，鬼氣侵蝕了那些陷入狂亂的士兵：“伽耶王朝是怎么對待他們的，他們也會還以一樣的東西，血腥、殺戮、壓迫……在伽耶氏暴政之下，他們只看見了這些，也只學(xué)會了這些?！?/br>
    那些人的身子漸漸委頓下去，皇甫留仙驚悚地看見他們尸身上浮出黑色的厲鬼，這些厲鬼滿腔怨念，見人就咬，將所有活物都化作血塊。而那些被他們殺死的人又因?yàn)楣須獾挠绊懚鴼w入酆都城，成為宋離憂手下的助力。

    宋離憂輕蔑地用折扇掩住口鼻，空氣里的污濁味道讓他都受不了，他道：“人很蠢，也很殘忍，當(dāng)你勝過他們的時(shí)候就能主宰他們了。我覺得你要比他們聰明還挺容易的，唯一不容易的是比所有人都?xì)埲??！?/br>
    宋離憂往前走去，他踏過的地方盡皆化作鬼域，再無半分人氣。黑色城池從天而降，與這片綿延不絕的宮殿重合，源源不斷地掏空龍脈王氣。宋離憂頗為愜意地感受著王道氣運(yùn)的淬煉，心里突然覺得這差事也不算太差勁。

    “宋先生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