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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的花瓣,破碎的玻璃渣和陶瓷罐,濕漉漉的清水,混合在一起織就成了一室狼藉。 陸子初從樓梯上走下來,手臂簡單處理過,換了一件黑襯衫。身形修長,越發(fā)襯得眼眸疏淡幽深鎩。 吳奈正在清理客廳。 “你回去休息吧!這里留給我收拾?!彼叩讲杷g倒了一杯水,留給吳奈一道背影。 吳奈是不可能離開的,看著陸子初,擰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這樣了?” 陸子初沉默喝水,那些晦暗的過往是他不曾向人訴說的隱痛,每想一次就會有血流涌進(jìn)腦海。 ——曾經(jīng)的顧笙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如今我神智安好,你覺得沒什么,一旦我腦子不清楚,你會看到不一樣的我,你會對我失望,你會后悔…… 這是她在西雅圖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話,在那些他不曾參與的年歲里,不敢想象她都是怎么一天天熬過來的? 凝滯的空氣,帶著陰沉死氣,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幻化出魑魅魍魎。 “她什么時候能醒?” 陸子初的聲音漂浮在空氣里,帶著淡淡的沙啞。 “不確定,不過短時間內(nèi)她不可能醒過來。” …… 藥物作用下,阿笙睡了整整20個小時,腦子有接近幾分鐘都是空白的。 她很沉默,也很安靜,沒有向人發(fā)脾氣,也沒有任何過激行為,靜靜的坐在墻角,一動也不動。 任何人跟她說話,都被她抗拒在外,但她又是聽話的,陸子初送到她嘴邊的飯,她都乖乖的吃了。 于是他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想要安靜獨處,困守在象牙塔里,守住自己的喜悲。 陽光明媚,氣候涼暖適中,光束照在她的眼睛上,阿笙臉色近乎透明。 他把她垂落在膝蓋上的手指包在掌心里,他的手心很涼。 “阿笙,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标懽映跄抗馍钣钠郊?。 真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嗎?如果沒有,她怎么會想不開呢?她一遍遍的問自己,她在大學(xué)里那么辛苦奮斗,難道只是為了過這樣的人生嗎? 她的人生毀了,事業(yè)毀了,就算得到陸子初,她也無法彌補六年缺失。 之前聽到的話語猶如噩夢一場,逼壓著她的眼眶,想起就忍不住顫抖。 像她這樣的人,注定會成為他的包袱,沒有她,他會活得輕松許多。 愛情對于她來說,就像是隆冬季節(jié),玻璃上哈出的那口熱氣,不是她用手指在上面寫上“天長地久”,他們就真的能夠走向天長地久。 她看清了,那一秒她寫的是:鏡花水月。 …… 石濤給陸子初打電話:“阿笙怎么樣?” 他剛給阿笙洗了頭,長長的頭發(fā)披散在胸前,眼睛烏黑澄澈,盯著室內(nèi)某一角,她可以這樣坐上很久。 陸子初淡淡的移開視線,“不肯說話?!?/br> 石濤良久沉默,過了許久,對陸子初說:“要不中午一起聚聚,這幾日薛明珠她們幾個沒事就來彼岸,打聽阿笙現(xiàn)狀,看得出來挺關(guān)心阿笙的?!?/br> 陸子初倒了一杯水,端給阿笙,她接了,安靜的喝著。 他看著她,出去走走也好,總不能一直悶在房間里,開口問她:“還記得薛明珠、關(guān)童童和江寧嗎?” 她沒說話。 “中午一起吃飯,好不好?” 她不說話,他就沒有再問。 下午醒來,看到他靠著沙發(fā)睡著了,他還那么年輕,但眉眼間卻沾染了太多滄桑。 阿笙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下床走近,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一向淺眠,睫毛顫動了一下,下一秒睜開眸子直直的望進(jìn)她的眼眸。 “如果她們有空的話,可以邀著一起,晚上吃頓飯嗎?”她說。 陸子初的眸色黑黝黝的,手指翻動,握著她的手,“好。” …… T市黃昏,街道喧嘩而又擁擠,一座座高樓大廈被晚霞點綴的光彩奪目,飯店位于市中心主干路,臨街。 剛到那里,車還沒停,就聽到薛明珠扯著嗓子喊她的名字“阿笙”。 薛明珠、關(guān)童童都在,江寧還在路上,停車位不好找,薛明珠握著阿笙的手,把她拉下車,吳奈坐了上去,示意陸子初哪里有停車位。 后來阿笙問自己: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她還會下車嗎? 她注定沒辦法回應(yīng)自己的問題,因為時間只會拉著他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殘酷著呢! 飯店對面的電子屏幕上,一段廣告之后,開始出現(xiàn)商業(yè)新聞,阿笙最初茫然抬眸是因為主持人提到了“鑫耀”兩個字,姑姑? 不是姑姑,伴隨著“韓總”一系列字幕,她在車輛橫行的馬路對面看到了韓愈...... 那天的記憶很混亂,她拼盡全力試圖逃離那個地方,身后一道道“阿笙”宛如這世上最無情的催命符,逼得她無所遁形。 “阿笙——” 陸子初的聲音,急促,仿佛云煙,一下子就沉進(jìn)了此起彼伏的剎車聲里。 晚霞大街,阿笙眼前是白花花的車燈,腦海一空,伴隨“砰”的一聲響,身體被人毫無征兆的推到一旁,旁邊是一輛緊急剎車的汽車,阿笙左側(cè)頭骨就那么狠狠的撞在了車身上。 鈍痛迅速在腦海中蔓延,瞬間無情炸開…… 殷紅的鮮血從她發(fā)絲里緩緩流淌滑落,很快臉頰上沾滿了腥膩。 “子初——” 頭部嗡嗡直響,阿笙踉蹌?wù)酒鹕恚囍鲝能嚴(yán)锛娂娞匠鲱^,她努力的想看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真當(dāng)她看到那人時,全身血液仿佛被寒冰過濾過。 阿笙徹底崩潰了,捂著嘴,茫然的看著四周,倉惶大哭。 鮮血從陸子初嘴里涌出來,吳奈雙腿發(fā)軟,可以肯定的是,肋骨斷裂,就怕傷到了內(nèi)臟…… 吳奈忍著淚,寬慰道:“子初,救護(hù)車馬上就到了,你再撐一下。” 陸子初吃力的抬起手,指向站在一旁,哭得聲嘶力竭的顧笙,伸出的手,是一種無言的召喚。 血霧中,阿笙跪在地上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臉上,頭上流出的鮮血溫暖了他的手,可他的手為什么還那么冷。 她不該回來,她怎么能把他帶進(jìn)地獄里? “顧大膽,我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哪能那么容易就出事?”他呼吸遲緩,話語很輕,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子初,子初……”她已說不出話,淚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他是她喜歡的男人,遇到任何事,都會寬容待她的人,可如今他就那么虛弱的躺在地上,仿佛隨時都會離她而去。 她抓著吳奈的手臂,越哭越傷心:“你救救他,下輩子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好好報答你……” 老天已待她如此苛刻,別再讓他出事,只要他好好的,她會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拖累他。 吳奈緊緊的抿著唇,淚水砸落,想說些寬慰阿笙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他是醫(yī)生,見多了生死無常,但此刻卻異常恐懼不安,他在害怕…… 吳奈襯衫衣擺被一股細(xì)微的力道扯了扯,他俯首在陸子初嘴邊,熱氣伴隨著血腥味蔓延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