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宮沒？”這事還能含糊？

    “沒，沒有！”沐芽裹緊了身上的被子，“一定沒有！”

    嘴上硬，心里卻惶恐，那天她進(jìn)了古皇宮，七轉(zhuǎn)八拐，不但是進(jìn)了后宮，更是走到了深處。如果哥哥真的跟她一起穿越，怎會穿到千畝之外的宮外？

    沒穿！一定沒穿！畢竟，她雖然穿成這么個活了今天沒明天的小宮女，可好歹還是個完整的人，他要穿過來，這皇宮里除了那個至高無上、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外，都是太監(jiān)……

    想起那一米八幾英挺的身材，軍裝 白大褂，哥哥向來是把最耀眼的制服誘惑發(fā)揮到極致的人，這要是一穿……太監(jiān)？？

    畫面實(shí)在是不忍看。沐芽趕緊閉了眼睛。

    “沐芽？”

    看她蜷縮在被子里抱著膝前后晃著，緊緊閉著眼睛像是失了神，王九趕忙勸道，“你莫急，我再去打聽。”

    “不！莫再去了！我哥不會改名字，沒有就是沒有了！”

    “……哦。”

    沐芽忽地住了晃動，剛才因?yàn)檎也坏礁绺绲拿Ｈ皇渎兂闪诵老玻麤]有穿越到這個倒霉地方，那真好。

    睜開眼睛，仰起臉。那月牙看著好遠(yuǎn)，眼睛一酸，濕濕的……

    哥，這回你是真的找不著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敲鑼）開新文，開新文啦。

    ☆、無名小宮女

    天還沒亮，沐芽就爬了起來。剛剛?cè)攵奶?，夜還不算長，這個鐘點(diǎn)怕是五更還不到。

    起床其實(shí)并不痛苦，前半夜炕燒得熱些還能睡一會兒，后半夜火一乏，被子薄，肚子又餓，即便一直穿著棉襖，依然存不住一點(diǎn)熱氣。瞥一眼那兩個婆子身上的厚棉被和棉袍，鼾聲雷動，沐芽羨慕得直抽鼻子，睡不安穩(wěn)，還不如起來做點(diǎn)活兒能暖暖身子。

    穿著棉襖睡的好處一起床就變成了壞處，沒得多添，感覺像光著身子下了地。沐芽翻了翻自己可憐的包袱，棉襖只這一件，兩件罩衫替換。宮里要臉面，即便是這么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也不許穿打補(bǔ)丁的衣裳，因此這兩件罩衫還算干凈齊整。沐芽原本想兩件都穿上，再薄也算多遮擋了一層，可猶豫了一下還是只披了一件上身。

    哆哆嗦嗦地出了門，繞到院子后頭的柴房去抱柴禾。今兒不該她早起熬粥，她也不敢自己去灶房添火取暖，抱柴禾是為給灶房上當(dāng)值的太監(jiān)預(yù)備下，好一會兒能像小狗一樣求著人家在早飯的時候給她撈些稠的。

    不吃飽些，扛不住這一天的欺負(fù)。

    其實(shí)這不算太壞，今兒灶房當(dāng)值的是個老太監(jiān)她才能期待這樣的待遇，如果是旁的宮女婆子們，預(yù)備了柴也不會多給她添些，而不預(yù)備是肯定要挨打的。

    至于為什么自己這么招欺負(fù)，沐芽一直都很明白。發(fā)配到這里的宮人們哪個不是怨氣沖天？開始還淌眼抹淚，時候兒一久，出去無望，總要找個“東西”來發(fā)泄。而她個子小又沒力氣，自然就成了那個“東西”。

    有一件事，沐芽也是疑惑。剛到這里她就發(fā)現(xiàn)在一眾宮人中自己年紀(jì)最小，畢竟，要得罪上頭被發(fā)配總得犯個像樣的錯，像她這樣的小宮女大都還被老嬤嬤們帶著，還不到能獨(dú)立犯錯的時候。是怎樣被發(fā)配不得而知，竟是連個全名也不知道。就連這個“沐”字也是她偷看來的。那一次管事房遭了潮，管事太監(jiān)郭林讓人把家什搬出來曬，以為她不識字，就命她在院子里擺放浣衣司的冊子，才得以趁機(jī)偷偷翻看。

    那都是最簡單的花名冊，只有每個人的姓名、年紀(jì)以及之前是從哪個宮里轉(zhuǎn)來的?？纱剿?，沒有任何轉(zhuǎn)入的記錄，“沐芽”后頭只跟了“雜役”兩個字。沐芽有時候也納悶兒，覺得自己仿佛是被空降了，也或者穿越過來就是憑空多出來的？

    她也曾私下問過王九，王九說大宮女們?nèi)羰窃谀锬飩兏皟悍稿e就由娘娘們處置，若是在后宮六局之中，小錯在本局本司處置，大錯會驚動敬事房；嚴(yán)重的會上報萬歲爺，這就要牽扯她的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過再怎樣也不會羞辱地發(fā)配到浣衣司來，只有小宮女出身的人才會被踢到此處。

    可小宮女再卑微也是良善人家的清白女兒，進(jìn)宮時都會登記得清清楚楚，就連王九這種逃荒被賣進(jìn)宮里的都有清楚的記載。為什么她連個姓都沒有，以前是從哪兒來的？

    這算是一小樁謎案。

    謎案與風(fēng)花雪月一樣是人們飽暖之后生出的消遣之用，沐芽此時尚處于溫飽線上，人在饑餓和寒冷時，欲望純粹得和小動物沒有區(qū)別。除了想吃想穿，她沒有任何深究自己身世的興趣。好在這里的人也都活得很不耐煩，沒人關(guān)心她的來歷，和她一起漿洗的婆子們也只是順手欺負(fù)她，尋些樂子而已。

    人小，力氣也有限，一捧也抱不了多少柴禾，來回跑了好幾趟，沐芽身上已經(jīng)不覺得太冷了。

    寬大的灶房里封著火，依然比臥房暖和，一盞上夜的小油燈，照著不遠(yuǎn)處一大笸籮金銀面饅頭。叫的好聽，其實(shí)就是玉米面攙和了一點(diǎn)白面做的窩頭。即便如此落在沐芽眼中也是山珍海味，可那都是有數(shù)的，再餓也不敢偷吃。女人的打她挨過，針扎、手掐，看著輕便，疼得錐心。

    堆好柴禾，沐芽走到窗下木架子支起的大扁笸籮旁，米生了蟲子，鋪開在曬，兩米見方，很平整的一板。手指一劃，白米上清晰的印記。劃下一串字母和數(shù)字，歪著頭看那痕跡，沐芽擼起袖子，又劃了幾行。

    記得以前教數(shù)學(xué)分析的老師說他在排隊(duì)或者等車無聊的時候就會演算公式，這樣既打發(fā)了時間，又沒有浪費(fèi)，還可以靈活頭腦。當(dāng)時沐芽在底下悄悄笑，覺得這年輕的老學(xué)究是有多想推銷他的數(shù)學(xué)，這么努力也是尷尬?？勺詮膩淼竭@里，沐芽覺得微積分推算真真堪比男神的情詩、烽火月的家書，如此親切。

    只有這個時候，她瑟瑟的身體才會回憶起以前不愁吃穿、為青春無病□□的日子；才能記起自己是來自那個自由、平等的地方，而腦子嘛也不至于僵到只剩下冰冷的漿衣池和窩頭。

    更何況，以前高中的時候就有句真理：背書費(fèi)飯，算題扛餓。然也。

    一步步走下去，粗糙的米盤上漸漸露出端倪，小油燈照進(jìn)眼睛里，一點(diǎn)點(diǎn)晶瑩的亮光……

    吱嘎，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院子里忽地傳來一聲門響。沐芽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把米打散，一出溜從灶房后門跑了出去。

    零星的幾顆星掛到了天邊，朦朦地透出一道灰白。前院里聽到已有值班的太監(jiān)起來掃院子，時候不早了，沐芽趕緊往井臺邊去絞水。

    十一月初六是千秋節(jié)，滿朝文武、誥命及后宮嬪妃都要為皇后娘娘賀壽。聽說宮里上上下下早就開始張羅，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