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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口結(jié)舌了半晌,忽然掄起袖子,“我來便我來!”說罷拿起藥便喝,一把推開君初瑤沖到了床榻邊??吹脛⑿N臼且话驯翘橐话褱I,這一家子真是兄妹情深,兄弟也情深吶! 君辰閉上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一捏鼻子正要俯下身去,忽然皺了皺眉,反將藥喝了下去。 “怎么了,阿辰?” “這藥……好像有問題。” ☆、藥里有毒 君初瑤聽罷一愣,“你是說……煎的法子不對?” “不是?!彼麚u了搖頭,又飲下一口,細細品了半晌,皺起了眉,“是這入藥之物不對?!?/br> 她更疑惑,“可這些都是按著御醫(yī)給的藥方子抓的,藥材也都從宮中來,不會錯啊。” 君辰難得露出嚴肅的神色,思考了片刻道:“給我看看藥方?!?/br> 帳內(nèi)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三人喊來了抓藥的小廝一問,這才知道,藥方子在抓完藥后便留在了宮中藥房。 “阿辰,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他未理會君初瑤所問,掰著手指喃喃念道:“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蔞貝蘞及攻烏,藻戟遂芫具戰(zhàn)草,諸參辛芍叛藜蘆……初瑤,藥是你煎的,你可還記得,這其中有一味叫藜蘆?” “這名字特別,我記得,的確有。” “那么……可有另一味名曰細辛的?” “細辛……”她回憶了好一會,搖了搖頭,“記不大清了?!?/br> “入藥的細辛根須長而密,可有印象?” “確實有一味藥長得奇特,初看還道是人參的根須?!?/br> 君辰霎時大驚失色,“藜蘆有清熱解毒之功效,可用于治療跌打損傷,細辛則能鎮(zhèn)靜止痛。這兩味藥都對傷處愈合頗有奇效,可是……若它們遇到一起,便會產(chǎn)生毒素,于你我這般康健之人而言興許還不是什么大事,可對大哥來說,卻是致命的?!?/br> 君初瑤臉色白了白,“怎么會……這方子是哪位御醫(yī)開的,我得去弄清楚。”她轉(zhuǎn)身正欲走,忽被君辰和劉校尉同時喊住。 “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請君二小姐切莫大意?!?/br> “是啊初瑤,你現(xiàn)在跑去問也無濟于事,這開藥之人絕不會主動站出來的,況且,方子留在了宮中,我們也沒有證據(jù)呀?!?/br> 她腳步一滯,“你們說得對,是我糊涂了?!彼嘶貋恚戳丝床¢缴系娜耍懊つ壳叭ブ粫虿蒹@蛇,揪出一個御醫(yī)不難,但要揪出他背后的人,卻須得從長計議。有人欲對將軍府不利,且有本事在梁王眼皮子底下買通御醫(yī),并將證據(jù)銷毀……你們說,此人最可能是誰?” “要說這宮中掌權(quán)者,有一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br> “不可能?!彼ⅠR一個眼刀朝君辰飛過去。 “你急什么,我也知道不可能是世子。且不說這世子為人如何,至少就目前來看,梁王同我們將軍府的利益是一體的,而世子同梁王的利益也是一體的?!?/br> 君初瑤愣了愣,不想這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人竟還有此真知灼見,倒是自己方才偏激了,她尷尬地咳了幾聲,道:“那……那你的意思是?” 君辰?jīng)]回答,反倒看了一眼劉校尉。這校尉也是聰明人,立馬道:“今日所聞,不管今后真相如何,下官定會將它爛在肚里。下官這一生,只效忠于梁王與君將軍?!?/br> “算你聰明。”君辰一副滿意的樣子,“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世子的敵人?!?/br> …… 春夜里的風和暖,可吹進帳里來,卻反倒令君初瑤寒了寒。她守在病榻邊想著藥方的事,心中隱隱感到不安。為今之計,只有假裝未發(fā)現(xiàn)這藥中奧秘,并時刻保持警惕,以免對方一計不成再施一計。可是……若按君辰所言,此人是世子的政敵,那么不止是哥哥,容燁也有危險。 她猶豫再三,還是取了紙筆,寫下一封書信?!胺守?,這紙箋便交給你了,務必平安送達?!?/br> 浠水河畔,浣云居內(nèi),一只雪鷂破窗而入,飛到了案邊人的肩頭。他側(cè)頭一看,笑了笑,隨后取下它嘴里銜著的紙箋。 燭火映照下的字跡娟秀,筆鋒回轉(zhuǎn)起落恰到好處,含剛?cè)岵?,同這寫字人一般,初看是弱不禁風模樣,細品才知乃磐石心性。 “藥闌經(jīng)雨正堪鋤,抱里琵琶最承寵。故山有夢不歸去,酒中無毒令主壽?!边@詩是隨意拼湊,韻腳韻味全然不對盤,也別提什么詩意美感,然而仔細一看,第一行的第一個字,第二行的第二個字,第三行的第三個字,第四行的第四個字……連起來正是“藥里有毒”。 他瞇了瞇眼,問身旁人:“你說……怎樣的人才敢于下險棋?” 離笙垂下眼想了想,片刻后抬起頭道:“睿智之人,或是無子可落之人?!?/br> 他一笑,沒有說話,抬腕在紙上寫:“按罷霓裳歸院里,步兵如在眼應青。江風不定半晴陰,風光欲動別長寧。” 他擱下筆,細細卷起紙箋,一邊道:“我明日夜里走,你不必跟著,好好看著君初瑤?!彼龔埩藦堊焖埔f什么,最終只道出一個“是”字。 君初瑤收到信時,倒是一眼便看出了容燁所說的“按兵不動”,只是詩的最后三個字令她頗為掛心。長夜難捱,她了無睡意地走出營帳,眼望著城中燈火久久未移。 別,長,寧。 容燁啊容燁,這又是你的有意捉弄嗎? 轉(zhuǎn)眼便過去了一夜又一日,病榻上的人仍未醒。君初瑤因擔心在暗處的敵人,半步不敢離開營地,昨日是一夜未眠,今個兒又忙東忙西,夜幕再臨時已是心力交瘁,然而看著床上人蒼白的臉色,卻又任是如何疲倦也難以入睡。 她輕嘆一聲,耳邊似響起白日里御醫(yī)所言:“恕下官直言,若是過了今夜,君將軍仍不醒轉(zhuǎn),怕是兇多吉少了?!?/br> “究竟要如何你才肯醒?”她自顧自喃喃著,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先前她被困綏營時中了毒,容燁為讓她清醒用了一種奇怪的方法給她“渡氣”,若她沒猜錯,那種方法應只有習得幻術(shù)之人才能使出。她猶豫片刻,決定冒險一試。 她回憶著當日容燁所做,輕輕捏住君項寒冰涼的指尖,凝神聚氣,運起功來。清氣以指為媒緩緩流入到他體內(nèi),半柱香過后,他面上的氣血當真漸漸恢復起來,君初瑤一喜,正要繼續(xù),卻忽覺力竭,體內(nèi)氣息一陣沖撞,口中漾出一陣腥甜,隨后便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不知已過去多久,她有些恍惚地睜開眼,隱約聞到手邊一股淡淡芝蘭香。她看看床上安然躺著的人,又看看營帳四處,忽然起身跑了出去,可夜色中哪里尋得到什么熟悉的身影,立了半晌后,只好自顧自搖搖頭走回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