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顯略微疑惑，這有什么好臉紅的？過了一會兒他才醒悟：“這馬是蘇曜送你的？”

    沈盼臉紅得更厲害了，良久才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俞顯笑笑，拿出蘇曜的信：“看來我到得正是時候?！?/br>
    沈盼看著他手上的信，想要拿，但是又有些猶豫。

    俞顯是個直性子，不客氣地取笑她：“在我面前裝什么？看你剛才愁得那樣子，忍得住不看？”

    沈盼被他笑得愈發(fā)難為情，可到底還是想知道信里的內(nèi)容，忍著羞意接過信拆看。

    蘇曜知道沈盼思慮重，這陣子沒消息，一定很擔憂，所以在這封信里盡量詳細地交代了戰(zhàn)況，又說她讓俞顯送去的東西十分有用，讓她不要擔心。

    看完信的沈盼心下稍安，終于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她想起俞顯還在旁邊，面上又浮起一片緋紅。

    俞顯看了她這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笑著說：“如果進展順利，估計兩三個月內(nèi)就能擊破袁進大軍。既然這么記掛他，不如去找他?！?/br>
    “我去了算什么呢？”沈盼低聲說。

    俞顯知道她的顧慮。未婚女子千里迢迢跑去會男人的確驚世駭俗，不過……

    “老頭子年紀大了，”他笑著回答，“看得比較開。人活一世，也就短短幾十年，既然喜歡就光明正大去喜歡，別等將來后悔。”

    沈盼怔住，將俞顯的話反復(fù)咀嚼。雖然她并不確切知道蘇曜的打算，不過正常來說，未來的一二十年，他應(yīng)該還是會像前世那樣南征北戰(zhàn)。即便日后成婚，他們相聚的時間也會很有限。俞顯的話，確實說得她有些動心。

    俞顯看她低頭不語，料想她還有別的疑慮，便笑著說：“我明天去兗州看看慧兒。只是我一向不太喜歡那個孫女婿，大概住個幾天就會走。到時也許去東都，然后晉州、寧州，說不定還有鳳州，要是高興，隴右、河西也想一并看看。聽說那一帶有不少西域客商，興許能找到新的商機。徐州的染織生意在東南一帶已經(jīng)穩(wěn)固，但是西北還有機會……”

    起初沈盼忽然聽他說起兗州，還有些疑惑，等他說出晉州、寧州，她已漸漸醒悟。俞顯這是在給她找臺階。他德望既高，年紀比她祖父還大，自己隨他出行不會招惹什么非議，且明面上又有探尋商路的理由，就是陸仲也挑不出毛病。

    俞顯看她臉上又泛起紅暈，知道她猜到自己的意圖了，卻裝作渾然不覺：“不過老人家年紀大了，也想有個小輩隨行照顧。你愿不愿意陪我走這一趟？”

    沈盼沒有立刻回答。俞顯也不著急，伸手逗弄那匹栗馬。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沈盼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br>
    ***

    俞顯離開后，張沛又留了幾天才動身去找駐扎在歧州附近的趙文揚。

    “阿兄——”他剛抵達營地，趙文揚便大步走了出來，“見到蘇兄了嗎？他怎么說？”

    “進去再說?！睆埮娴?。

    趙文揚點頭，將他迎到帥帳之內(nèi)，急不可耐地問：“是繼續(xù)進攻，還是停戰(zhàn)休養(yǎng)，蘇兄可有結(jié)論？”

    蘇曜的意思是趙文揚提前移師，蘇曜自己率軍將袁進逼到?jīng)Q戰(zhàn)的地點，兩軍匯合，一舉攻破袁進主力。然而回來的路上，卻有一個計劃在張沛的腦中成形。趙文揚現(xiàn)在的勢頭很好，極可能問鼎天下。然而目前這條路上有個最大的障礙。這障礙并不是袁進，而是蘇曜?，F(xiàn)在可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削弱甚至消滅他的機會。

    “蘇兄的意思是，”張沛打定主意，鎮(zhèn)定地對妻弟道，“連月征戰(zhàn)，兵馬已疲，應(yīng)該先退到邠州再作打算?！?/br>
    作者有話要說：

    搞事情搞事情

    第55章 無往不復(fù)（4）

    自從沈盼六年前離開兗州，就一直處于忙碌的狀態(tài)，也沒時間再去看俞慧。她對這位好友也頗為掛念，既然要走，便索性趁這機會與俞顯一道去兗州探望俞慧。

    她向請求陸仲許可時，陸仲略有些猶豫。沈盼一開口，他就猜到了外甥女的意圖。雖然他鼓勵沈盼接受蘇曜，然而事到臨頭，他又有些不舍。可是瞥見沈盼忐忑中又帶著期待的表情，他到底還是不忍心拒絕。再說沈盼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孩子了，又有俞顯跟著，料想出不了什么事。

    最后他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女大不由娘，何況是舅舅？”

    沈盼聽了，臉燒得厲害，低著頭，幾乎不敢看舅舅。

    陸仲知道她害羞了，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路上小心。”

    沈盼面露喜色，向他深深一福：“多謝阿舅?！?/br>
    陸仲看她歡歡喜喜地退了出去，忍不住一聲長嘆。親手帶大的孩子也許很快就要離開他們了。

    準備停當，沈盼就和俞顯一起出發(fā)了。到了兗州，俞慧和李紹十分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沈盼上次來兗州，正值王守進攻徐州的前夕。那時俞慧病得很重，她和蘇曜的關(guān)系也沒個頭緒，樁樁件件都是煩心事，她也總是愁眉不展。如今王守的威脅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俞慧經(jīng)過幾年調(diào)養(yǎng)，不但恢復(fù)了健康，連性子也回到了以前的活潑，因而李家這次的氣氛大為不同。看著容光煥發(fā)的友人，沈盼只覺恍如隔世。

    前世俞慧早逝，重生后她也試圖挽回好友的生命，讓人送過藥方，但是遠不如蘇曜找到的醫(yī)士那么高明。雖然現(xiàn)在回想，蘇曜做這件事多半別有用心，但他畢竟救了俞慧的性命。想到這里，沈盼心里不免又多了幾分柔軟。

    李紹夫婦至今都對蘇曜感恩戴德。為他們接風時，夫婦二人聽俞顯說沈盼這次出門是為了見蘇曜，兩人都請她再次向蘇曜轉(zhuǎn)達謝意。

    沈盼沒想到俞顯這么快就說漏了嘴，一時又羞紅了臉。李紹夫婦對視一眼，都心領(lǐng)神會，相視而笑。

    在兗州停留數(shù)日后，沈盼便和俞顯向西北進發(fā)。一行人先到了舊朝東都，接著是河中府，再是邠州。因為路上無法及時得知戰(zhàn)況，他們的計劃是到邠州后先打聽消息，再決定下一站去哪里。

    然而臨近邠州時，沈盼和俞顯驚奇地發(fā)現(xiàn)此地竟有不少駐軍。

    “奇怪，”俞顯道，“照理說一帶應(yīng)該不是前線。”

    蘇曜的計劃里并不包括邠州。

    “不如先打聽一下是哪方的人馬？”沈盼建議。

    俞顯覺得有理，找人詢問清楚了，表情古怪地告訴沈盼：“這一帶駐扎的都是河?xùn)|的兵馬，說是在這里暫時休整。”

    “休整？”沈盼一愣，“和袁進的會戰(zhàn)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按俞顯之前告訴她的計劃，蘇曜和趙文揚應(yīng)該會在近期內(nèi)袁進有一次大規(guī)模的決戰(zhàn)。無論戰(zhàn)爭勝負，都不該這么平靜。

    “如果是河?xùn)|的兵馬，趙文揚應(yīng)該就在左近，”俞顯道，“也許可以找他問問?！?/br>
    兩人一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