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她……為什么要對我提起你？”

    牛曉楓挑眉,點點頭，“是啊，為什么要提起我呢？在她的印象中，根本沒有‘mama’這一角色?，F(xiàn)在,奕國也去世了，她一個人……對她來說，我可能早就死了。你知道那天我看到她不遠萬里跑到我們公司采訪時,我多吃驚。她沒有認出我，我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拜托你去阻止她，一方面我怕她遭到明莉的報復(fù),另一方面，我也怕她查到我竟然是她的mama。”

    馮牧早怔怔盯著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成拳頭，指甲都摳進了rou里。牛曉楓一席話，如同驚天炮火把她的小世界炸得四分五裂，她不由得想起爸爸丟掉相冊時的眼淚和自己寫給mama的那些沒有地址的信。

    手機震動起來，她瞥一眼屏幕上“早早”的來電顯示，沒接。

    她慢慢把手放在桌面上，湊近了打量牛曉楓。這個女人確實跟自己幾分像，清瘦，皮膚光滑但雙鬢仍有幾絲銀發(fā)。眉心一點朱砂痣，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樣。她幾乎要忘記自己現(xiàn)在正扮演著單鷹，十分想掀掉桌子。

    “但我跟奕國離婚很久很久了，而且我實在沒想到早早還能站起來。你知道嗎，那次車禍后，她已經(jīng)被宣布不治，居然又活了，但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說話，就像現(xiàn)在說的‘植物人’。想到自己一輩子要耗在她和馮奕國身上，我就渾身發(fā)抖?！迸詶饕驗轳R上要出國，似乎把單鷹當(dāng)成最后的傾訴者，然而她根本不會想到，正對自己的正是自己不愿面對的女兒。

    “當(dāng)年你離開我……馮奕國之后，去了哪里？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去了上滬。在那里，我認識黃文雄，他給我很多承諾，于是我努力生了孩子，可他卻沒辦法兌現(xiàn)他曾說的那些話，只安排我去帝都，進入JD化工。他說，只要不讓明莉知道，錢什么的，可以滿足我。我拿了他的錢，確實過得比以前好多了。”牛曉楓坦誠地說，“我沒想過回到威市看奕國他們，這是我離開后第一次回來，你相信嗎？我要新生活，就必須跟那父女倆斷得一干二凈，我要是有一絲留戀，我絕不會有好日子。直到現(xiàn)在，我不得不去國外生活，我還這么認為。你剛才跟我說，希望我跟早早見一面，但是，我不會跟她見面的，我想，她也不想見我。”

    “她當(dāng)然不想！”馮牧早激動地說，她想說更多刻薄的話來刺激牛曉楓，痛斥這個貪圖富貴之人的卑劣，可一腔怒意居然弄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牛曉楓有些驚異地看了看一臉怒意的“單鷹”，

    “我去一下洗手間！”馮牧早“噌”一下站起來，逃難似的走開，悶頭沖進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抓撓著兩鬢的頭發(fā)。小時候車禍之謎未解，又來了一個從天而降的親媽！更沒想到的是，單鷹居然早就知道老K是她mama。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她？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一看，是一組陌生號碼?！拔??！?/br>
    “小單啊，你充電維護時限快到了，自己把握一下?！币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誰?。俊瘪T牧早莫名其妙，語氣不自覺有些不耐煩。

    “我王鐵柱啊……??！你?。“?！”對方好像意識到什么，一下子掛了電話。

    什么王鐵柱李鐵柱的……馮牧早心情差得很，正要出去，忽然腦子里“咯噔”一下，想起自己經(jīng)常做的夢——白胡子神仙王鐵柱和李老二。她長個心眼，默記下那組號碼，手剛碰到把手，就“吧嗒”一下回到公車里，并且聽見語音播報聲——終點站到了……

    她搖搖頭，發(fā)覺單鷹坐過站了，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還有比現(xiàn)在更倒霉的嗎？一會兒后，她發(fā)現(xiàn)——有，這班車是末班車。

    單鷹并沒比她好到哪里去，他歸位后，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馬桶蓋上，有個中年婦女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警察同志，那個變態(tài)．色．狼還在里頭，我剛發(fā)現(xiàn)他鬼鬼祟祟沖進我們女廁所，躲在這間里……”

    “咚咚。”敲門聲傳來，“里頭有人嗎？”

    單鷹心想不好，八成馮牧早見了親生母親后心情復(fù)雜，跑進來調(diào)整情緒，但出于習(xí)慣走到女廁來。

    “他真的在里頭，我還聽見他在里面打電話?！绷硪粋€女聲說。

    單鷹開門，門外站著兩個中年婦女以及一個女警察。

    “先生，請跟我走一趟?！彪m被迎面而來的帥氣撲了一臉，女警還是公事公辦地說。

    事情似乎變得很嚴重。

    馮牧早回到家中已將近十一點，她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腦中好像裝了一個蜂窩進去似的，一直嗡嗡叫個不停。她打開好久不寫的私密微博，把最近讓她感到困惑的三件事一一寫上去。

    ＠明天早起要放牛：他要去帝都了。

    ＠明天早起要放牛：老K居然是拋棄我的mama。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出過嚴重的車禍，醒來后成了植物人。

    忽然，她指尖一頓。

    奇怪，為什么在別人記憶中她小時候的癥狀跟這幾年的單鷹驚人的一致？先是植物人狀態(tài)，然后慢慢學(xué)習(xí)控制手腳、走路不協(xié)調(diào)……

    單鷹一直不肯說她暈倒被搶救那兩天他究竟為什么離開，難道跟自己有關(guān)？

    她不敢想下去。

    “你充電維護時限快到了……”電話中，王鐵柱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忽然蹦出來，她隱隱記得什么充電之類的詞語，在夢里也曾出現(xiàn)過。

    她懷著一絲激動和緊張，按照記憶中的號碼撥了過去——

    “您撥叫的用戶已關(guān)機……”

    她癱軟下來，把臉埋進枕頭里。

    “叮咚?！?/br>
    她從淺眠中驚醒，這么晚，誰會來？馮牧早跳下床，忽然有種強烈的預(yù)感，門外那位是單鷹。她咬著下唇，強裝淡定，貓眼里一瞧，果然是他！

    她的心狂跳起來，越來越按捺不住奔騰的欣喜。她真瞧不起自己，明明告訴自己一萬遍我恨單鷹，可隨著他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她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小迷妹。

    她板著臉開了門，“你來干嘛？”

    “剛從派出所出來，散散心?！彼掌鹗终龋а劭此?，“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都已經(jīng)睡覺了?！彼窬艿馈?/br>
    “哦。”他一臉釋然，“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你們了?！闭f著，轉(zhuǎn)身要走。

    “我一個人睡！”馮牧早叫道，很想告訴他，自己并沒跟嚴刻儒交往。

    他回頭，忽然笑了。

    馮牧早又板起臉，“你來找我，有事嗎？”

    “有?！?/br>
    她好像很糾結(jié)似的，“那……那你進來說。”

    他在沙發(fā)上坐下，“我解釋一下老K的事?！?/br>
    “她都告訴我了?！瘪T牧早搬個椅子坐在他對面，兩人像談判似的。她鄙夷地說，“我知道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