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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燈上,不肯回視,“行人就能隨便違反交通規(guī)則嗎?” 第九十三章 他話音剛落,空無一車的十字路口上,交通燈就綠了。 喻蘭川唯恐甘卿反應(yīng)過來,剛一綠,他就趕時間似的拽著甘卿奔過馬路,他個高腿長,走路帶風,把哭笑不得的甘卿拽得像個風箏。 喻蘭川是個衣服架子,從后面看,他的背影不寬不窄,肩頭平整極了,一絲褶皺也沒有的薄外套透出輕薄的體溫,袖口露出襯衫的一個邊,白得一塵不染。 一看就是精心生、精心長的。 不知怎么的,甘卿想起了她拋諸腦后好多年的那個夏末之夜。 十五年前太久遠了,而那天的事對于甘卿來說,也遠算不上驚心動魄,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了。這會她忽然抓住了一點線頭,連忙倒到面前細看,糊得只剩一條小狗褲衩的少年形象就漸漸有了眉目,和眼前的人重合起來。 那時候,他眼睛比現(xiàn)在大,眼皮還沒有薄成一張紙,鋒利的骨骼埋在嬰兒肥下面,因為黑眼珠比別人大一點,看人的時候目光顯得特別沉靜,那么個炎熱又粘膩的夜里,他被行腳幫的烏合之眾綁走了一天一宿,好像也是和現(xiàn)在一樣的干凈講究。 垃圾填埋場堪比生化武器的氣味都不往他身上涌,明明是慌不擇路的跟著自己逃竄,還有心情給她科普狗的嗅覺細胞。 讓人感覺他不是窮講究,而是有理有據(jù)的講究。 對了,他那時候還一口一個“jiejie”呢,長大倒學會人五人六了! 甘卿鬢角一縷頭發(fā)被風吹到了臉上,正好讓鼻子卡住了,她撲棱了兩次腦袋,那縷頭發(fā)就是不依不饒地跟她的鼻梁纏綿,沒有一點要下來的意思,發(fā)梢掃得她又癢又想笑,于是她“噗”地一聲笑出聲來:“小喻爺,我要打個報告?!?/br> 喻蘭川:“什么?”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甘卿的手一動,喻蘭川的手指先是下意識地一緊,隨即反應(yīng)過來不合適,又連忙要松手,卻發(fā)現(xiàn)甘卿的手是往上抬的,就著他的手背上突出的指骨,把那縷頭發(fā)蹭了下去,亂發(fā)飛走,露出她一雙沒什么正經(jīng)的眼睛,被光一打,瞳孔里好像分了一千多層,一眼看不到頭,那雙眼從下往上瞄著他:“打報告啊,用一下我的手。” 喻蘭川:“……” 妖里妖氣的! 他這一走神,不知不覺地過了馬路,被甘卿抽走了手。喻蘭川把拇指蜷在掌心,每根手指過來捏了一下,開始在心里展開瘋狂搜索,想懟個話題填補倆人之間的空白。 “你剛才最后一個問題,”他把聲音壓得又低又沉,嚴肅正經(jīng)地問,“是什么意思?” 甘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喻爺是個很少風吹日曬的白領(lǐng),領(lǐng)白臉也白,小白臉藏不住血色,從耳廓到下巴紅了一片,真是怪可愛的。 笑完,她嘴角微微一頓,又有些無措。她像個從極寒里闖進人間的冰妖雪怪,習慣了空虛寂寞冷,乍一邂逅人間情意,被暖風沖得頭暈?zāi)X脹、壓力山大,不知如何是好。 “悄悄提到了她父親的失聯(lián)時間,是她一歲零十個月,我看她工牌上寫著雙子座,那應(yīng)該是五月底六月初的生日,到生日滿十八歲——這樣算來,她爸失聯(lián)時間應(yīng)該是十六年前的春天?!备是湔f,“我對這個時間比較敏感,所以多嘴問了一句?!?/br> 喻蘭川追問:“十六年前的春天怎么了?” “沒什么,”甘卿輕描淡寫地說,“鄰省有個小面粉廠爆炸,死了十幾個人,其中有兩具尸體脖子上有三寸二分長的傷口,所以人們都說是萬木春把洗手金盆里的水喝回去了,要重出江湖?!?/br> 喻蘭川腳步倏地一頓:“她剛才說的寄信地址也在……” “唔,可能吧,也可能是巧合?!?/br> 喻蘭川心思急轉(zhuǎn):“我聽老韓講過,當年面粉廠爆炸,里面牽扯了十八條人命,大部分是無辜的普通人,還有小孩,死人身上有萬木春的痕跡,衛(wèi)驍一直不肯出來解釋,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寸二分長的傷口,算是個防偽標識吧。”甘卿緩緩地說,“比如你雇我去殺一個人……” 喻蘭川:“我有病嗎?” “打個比方,”甘卿擺擺手,“雇主一般得先下定金,放在古代,是提頭來換尾款,現(xiàn)代沒人要頭了,所以收尾款得需要其他的信物,來證明這個人不是死于意外,我也沒撿別人的漏——有些雇主為了保險起見,會雇不止一個殺手。特殊的傷口就是防偽標志,這是絕活,外人很難模仿,有這條傷口的,都是我的活。但如果沒人付錢,殺手沒必要、也不會露出自己特殊的標記,理解吧?畢竟江湖人多眼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殺人放火這種事,越隱蔽越好?!?/br> “所以你的意思是,面粉廠事件是一場雇兇殺人?” “衛(wèi)驍那時已經(jīng)改名衛(wèi)長生,隱姓埋名,就算有人想請他出山,也沒人找得著他在哪?!备是溆靡环N非常平靜且客觀的語氣說,“這事確實是衛(wèi)歡干的,你不要問我衛(wèi)驍為什么要替他擔這個罪名,我以前跟你說過了,不清楚,也許我那個離經(jīng)叛道的‘大師兄’才是萬木春的正根,他是不是衛(wèi)驍親生的我不清楚,反正老頭教他,比教我用心良苦多了?!?/br> 喻蘭川皺了皺眉:“但你為什么會把這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只因為時間地點的巧合嗎?” “說不清,直覺?!备是漕D了頓,她抬起頭,道路兩側(cè)夾道而立的樹已經(jīng)綠了,夾出窄窄的一條天,遠處飄著一點迷霧,“可能是因為行腳幫和王九勝吧——美珍姐說,是因為我手欠嘴欠,罵王九勝是王八,激怒了他,才招了禍,但……不是我為自己開脫,我總覺得不至于?!?/br> 王九勝固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一個人,能把自己洗得潔白無瑕、穩(wěn)坐行腳幫北舵主幾十年,呼風喚雨,他不會連這點心胸都沒有——當大壞胚也是有門檻的,像楊平這樣內(nèi)心比較脆弱,又敏感又自卑的貨色,一般就只配當個流浪的小變態(tài)。 她當年寫那行字純屬于孩子心性,小惡作劇而已,就算真的碰了王九勝的逆鱗,他有必要直接跟萬木春對上嗎? 衛(wèi)驍就算變成衛(wèi)長生,也絕不是什么好對付的,必須得十分小心、一擊必殺才行,要不然王九勝家大業(yè)大、萬木春無孔不入,一在明一在暗,明顯是王九勝比較危險。他布局多年、機關(guān)算盡才要了衛(wèi)驍?shù)拿?,如果就為了小女孩的一句罵街,那這個人未免也太無聊了。 “我總覺得,王九勝和萬木春之間的早就有什么,我那一次救你,充其量只是暴露了衛(wèi)驍?shù)牟厣碇?。”甘卿一邊緩緩地往一百一方向走,一邊若有所思地說,“悄悄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你聽出來了嗎?”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