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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治水而歸,路經(jīng)金陵豐饒,歇下來體察民情,逗留半月后啟程回京,隨行人員中,便多了一位妙齡女郎。 說起這位女郎,太子隨扈卻是褒貶不一。一說是她有傾城之貌,傾國之姿,舉手投足動(dòng)人心魄,是千古少有的美人。一說她性情潑辣不羈,待太子亦不肯假以辭色,與旁的姬妾大有不同,卻手腕頗硬,引得太子流連忘返,進(jìn)宮面圣亦不肯舍下。 太子凱旋不過數(shù)日,宮中的謠言早已滿天飛。元春雖懶得參與這些閑言碎語,但行走在宮中,耳朵里也進(jìn)去了些話——據(jù)說這位美人是金陵一家富紳的千金,年紀(jì)不大,卻極能干,夜里頭紅袖添香,白日間替太子打理上下,無不妥帖。她出身不低,卻大字不識,胸中本無文墨,嘴上卻伶俐不饒人。太子回宮那日,親自帶著她進(jìn)宮面圣,哄得皇帝喜笑顏開。 “你知道嗎?現(xiàn)下這位美人就住在東宮里,名正言順地開始打理起東宮來了?!?/br> “嚇?那么太子妃呢?她把太子妃放在哪兒了?” “太子妃不得太子寵愛,自然沒有說話的余地?!?/br> 元春在里間對著賬簿,聽見外頭的小宮女閑言碎語著,心中不免盤算:太子當(dāng)真是色令智昏。太子妃雖比他大三歲,容貌亦不出眾,但那畢竟是他母族薄氏的族女,他為一個(gè)地方上的、沒有背景的女子冷落太子妃,實(shí)在不智。 正琢磨著,皇后打發(fā)人來喚她。她忙撂下賬簿,重新?lián)Q了衣裳上鳳儀宮。 岳后正在廳上,周圍散落著些打開的箱子,里頭零落放著些珍奇異寶。她手上端著一尊送子觀音,正對著日頭細(xì)細(xì)比量,扭頭對著潘姑姑說些什么。見著元春來了,岳后便放下那尊觀音,朝她招手笑道:“你來了,快來瞧瞧,這觀音好不好?” 元春上前細(xì)細(xì)摩挲打量一番,笑道:“甜白釉的面兒,細(xì)膩溫潤,是個(gè)珍寶?;噬嫌仲p送子觀音給娘娘了?想是有什么深意吧?” 她說完便有些后悔,岳后上一次有孕小產(chǎn)的慘事還歷歷在目,她生怕岳后又想起舊事來難過。 好在岳后微微一笑,笑容映在潤白的釉面兒上顯得溫和:“哪里是皇上送我的,是我想起今兒是太子妃大婚五年的日子了,沒什么可賞她的,這尊觀音正應(yīng)景兒,也算是我這個(gè)婆母的一片心意?!?/br> 元春心領(lǐng)神會。太子妃嫁與太子五年了,除了頭一年生了個(gè)公主,后來一直一無所出。原先還有過身孕,看脈象是個(gè)男胎,后來不知怎么好端端的沒了。五年無子,難怪太子妃在東宮的地位不穩(wěn)當(dāng),就連皇帝素來也不大喜歡她。 “娘娘放心,臣一定親自送到太子妃手上。您的一片心意,太子妃會明白的?!痹鹤屑?xì)地看著宮人將觀音像拭凈裝好,又問,“敢問娘娘,是否要備著封良娣的禮?” 良娣是太子側(cè)妃,元春估摸著,東宮這位新來的美人兒,不日便能冊封良娣了。 岳后的表情莫測,默了默,方道:“先不忙吧?!?/br> 元春知道她自有自己的主意,便也不再問,命人捧著錦盒退了出去。 東宮在金鑾宮的東北側(cè),是與后宮隔開的一處單獨(dú)的宮落,歷朝歷代專供太子居住。太子不同于其他皇子,成年娶妻后便要搬出皇宮開府建牙。太子生活在東宮里,一來是尊其地位,另一道原因,也是讓太子時(shí)刻在皇帝的掌控下,這樣無論是教導(dǎo)還是鞭策,都容易得多。 太子的內(nèi)侍黃瀚認(rèn)得元春,見了她來,先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皮笑rou不笑:“喲,這是吹的什么風(fēng)兒啊?賈司薄今兒怎么有空撥冗上東宮來了?尚宮局可和咱們沒什么往來吧?” 元春看也不看他,只抬了抬下顎,身后便有掌簿女官平聲唱:“皇后娘娘有賞,太子妃接賞——” 太子妃薄氏早聽見動(dòng)靜迎出來,領(lǐng)著宮女內(nèi)侍在元春跟前兒跪了一地。黃瀚被元春晾了個(gè)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還是太子妃道:“黃內(nèi)侍一把年紀(jì),竟也老糊涂了嗎?皇后懿旨跟前兒,也敢不跪?”黃瀚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元春平聲道:“皇后娘娘賞太子妃薄氏紫云玉如意一對,赤金盤螭巊珞圈一只,送子觀音一尊?!?/br> 太子妃雙手舉過頭,接下那盒送子觀音,婉聲應(yīng)道:“兒臣謝母后賞賜?!彼砗髢擅麑m女也各自接過如意與項(xiàng)圈的匣子。 元春親自彎腰扶她起來,和顏悅色道:“皇后娘娘說,今兒是太子妃大婚五年的好日子,玉如意是望太子妃和合如意,項(xiàng)圈是盼太子妃平安團(tuán)圓,最要緊的是送子觀音——先開花后結(jié)果,太子妃已有小公主,皇上皇后都盼著‘皇太孫’呢!” 太子妃的眼圈兒霎時(shí)紅了,哽咽道:“想不到今天這樣的日子,只有母后還能想著兒臣。母后的好意,兒臣銘感五內(nèi),但只是——只怕這送子觀音,我要負(fù)了母后的殷殷期盼了?!?/br> “你又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一聲不耐煩的喝令,太子負(fù)著手從后頭走出來。他一瞧見元春,先是一愣,眼光一掃,便看見了岳后送來的那些東西,不由冷笑道:“皇后倒慣會收買人心,只是太子妃是孤母后的親侄女,薄氏的嫡親直系小姐,這些勞什子的玩意兒,倒還真是看不大上。” 他出言不遜,桀驁孤高比之半年前更甚,可見這半年來南巡治水得了盛贊,各地官員又百般奉承,此前又封了軍機(jī)處行走,太子的心氣兒更高了些,更加不把岳后放在眼里。 太子妃聽見這樣的話,秀氣的長眉一蹙:“太子說得是什么話?妾身與太子大婚五年了,只有母后記得這樣的日子,有這樣的心意,爺若是但凡記得一分,又何須母后來賞這個(gè)?幸虧賈司薄是自己人,叫外人聽見,又要說太子不敬繼母的話。崇德二十一年的事兒,太子還沒挨夠嗎?” 她重提那次太子被皇帝禁足的事,更令這位新貴的太子爺惱羞成怒:“呸,憑你是誰,也敢長著嘴來教訓(xùn)孤?別以為你是太子妃,就得了勢,你薄氏若不是有孤這個(gè)太子撐腰,哪還風(fēng)光到現(xiàn)在?”他冷冷一笑,瞥一眼元春,不陰不陽道,“賈司薄是自己人么?倒未見得呢……只是老三他就要大婚了,賈司薄倒或者能改過自新,回歸咱們自己人吧?” 他辱及薄氏,又當(dāng)著人面給太子妃沒臉,饒是元春,亦不大看得下去,何況后面又提及慕容綻的婚事,元春這才覺得心頭火起。 可她再不是幾年前那個(gè)腦子一熱就搬凳子上吊的黃毛丫頭,如今她微微一笑,道:“太子爺說什么自己人、旁人的?難道太子爺與皇后娘娘還分什么黨派紛爭不成?”她訝然笑道,“哎呀,想必太子爺不是這個(gè)意思,否則豈非又讓皇上生氣呢!人家都說,太子爺這次南巡歸來成熟穩(wěn)重了不少,連皇上都贊您可堪重任,是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