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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衣裳,她身上的外衣已經(jīng)泡在水盆里,里頭穿了個自家做的白棉布內(nèi)衫,被奶奶用柳條蘸著清水抽打一遍,已經(jīng)有些濕了。 等她換了件干凈衣裳出來,便看見老奶奶指揮著茂林生了個火盆。 這講究也太多了吧,田大花嘴里卻不敢說,聽話地從火盆上跨過去,才得以進屋去看福妞。 福妞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身上也是一番講究,衣服已經(jīng)換過了,頭頂?shù)拇策叢逯鴥筛覙渲?,手腕上還帶著奶奶壓箱底的銀鐲子。 “銀子驅(qū)邪?!蹦棠陶f,“我怕她嚇掉了魂。” 小石頭托著腮趴在福妞床邊,見mama進來,忙站起來抱著她的腰,把小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問她:“mama,你沒事吧?” “我沒事兒。”田大花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心里慶幸小石頭今天被茂林看在家里,沒能出去。要是兩個小孩都落入土匪手里,她恐怕會顧不過來。 田大花仔細看了看福妞,小丫頭昏昏沉沉地睡著,睡夢中皺著小眉頭,讓人看了心疼。 “小石頭,你很聽話,最是個好孩子?!碧锎蠡ㄕf,“你看著小姑姑,我去吃口飯,我午飯還沒吃上呢。她要是醒了,你就叫我。” 結(jié)果福妞一覺睡到黃昏,都還沒醒來。田大花有些擔(dān)心,去察看了兩遍,發(fā)現(xiàn)她應(yīng)該也沒別的事,就是睡著了,睡夢中有時還抖著手抽噎一下。八歲的小丫頭,看來真是嚇壞了。 奶奶卻不放心,張羅著叫茂林去找黃表紙,說要給福妞收驚叫魂。張二柱探頭探腦來看了兩遍,跟田大花說,他帶著班里戰(zhàn)士,已經(jīng)把村里和村子周圍仔細搜了一遍,應(yīng)該沒有藏著的土匪了。 “今天謝謝了,張班長同志?!碧锎蠡ㄓ浀盟麄兓ハ嘟型镜?,笑笑說,“你們也累了一天,進屋喝口水吧?!?/br> “不用,嫂子?!睆埗⒄戳藗€禮。這愣小子,現(xiàn)在看著田大花的目光滿滿都是崇拜。 第14章 意外 傍晚時分,老奶奶又收驚又叫魂,可福妞不光沒醒,卻開始發(fā)燒了。 田大花這下坐不住了,雖說山里孩子,風(fēng)寒發(fā)燒喝點姜湯就好,可福妞這情況畢竟不一樣,從小身子又弱,哪敢大意。 田大花趕緊叫茂林去請郎中。 “你快去快回,一定把郎中請來?!碧锎蠡纯袋S昏的天色,囑咐道,“你跟郎中說,叫他天黑出診辛苦了,我們給他多補一些診病的錢?!?/br> “大嫂,我知道了?!泵执饝?yīng)著,趕緊往外跑。姜家村太小,根本沒有郎中,要到十幾里外的村鎮(zhèn)去請。 茂林才出門一小會兒就跑了回來,身后還跟著幾個人,竟然是姜茂松趕到了,一身灰土一腦門汗。 “你怎么來了?” “大花,你……沒事吧?” 姜茂松看著她莫名有些擔(dān)心和緊張,不自覺咽了口唾沫,解釋道:“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本來還在西山,收到消息趕緊就來了,在村口遇上了茂林?!?/br> “這么晚了你還跑來干什么?”田大花說,“你來了又有什么用?!?/br> 她其實就事論事罷了,姜茂松卻堵得老半天沒說出話來,尷尬,愧疚,沮喪,挫敗,他回到家鄉(xiāng),還沒給家里做什么,卻給家里帶來了危險。萬一今天田大花和福妞有什么事…… 各種情緒交織一起,姜茂松掩飾地咳了一聲,從身后叫過一個人來。 “這是部隊的衛(wèi)生員,趕緊叫他給福妞看看?!?/br> 還帶了個衛(wèi)生員來,算他稍微有點用。田大花瞥了姜茂松一眼,轉(zhuǎn)身帶著那個衛(wèi)生員去看福妞。 福妞發(fā)著燒,一直昏睡不醒,衛(wèi)生員檢查了一下,喂了藥,又拿了溫水來擦拭降溫。 姜茂林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拉著田大花去他們屋里說話。 “大花,你……真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我真的很抱歉,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在,讓你面對三個土匪,還有福妞?!?/br> “沒事兒,三個都死了?!?/br> 姜茂松無語地搓了一下頭發(fā)。 明明他有點文化,還是做政工干部的,沒有那么笨啊??墒撬看胃锎蠡ㄕf話,也不知道是腦子不夠用的,還是嘴巴不夠用的,總覺得……不知道下一句他能說啥。 除了吃癟,他在她面前就沒有過別的經(jīng)驗。 姜茂松看著眼前的她,老半天又干巴巴問了一句:“你不害怕?張二柱說,你當(dāng)時好像一點都不慌張,很冷靜,很……勇敢?!?/br> 張二柱那個愣小子,用的就是勇敢這個詞,那小子原話是說,嫂子是他見過的最冷靜、最勇敢的女同志。 姜茂松此刻看著面前嬌小瘦弱的女人,總覺得這個詞放在她身上,很不搭配,讓人聯(lián)系不起來。 “害怕有用嗎?”田大花反問。 “大花,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不對,可是都過去了,是我不好,我們以后還要一起生活幾十年,你能不能……能不能別總是像個刺猬一樣對著我?!?/br> 刺猬?田大花奇怪地瞟了姜茂松一眼,沒有啊,她哪句話說的不對了? 于是她沒了繼續(xù)聊下去的耐心,轉(zhuǎn)身去看福妞,離開時丟下一句: “你說誰是刺猬,你才是刺猬呢!” 姜茂松看著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張二柱跟他講述的情形,總讓他有幾分難以置信。 或者說,他們今天實在是走運,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土匪根本沒想到田大花這樣一個嬌小瘦弱的女人,會突然反抗,還撞倒了土匪,才給張二柱他們制造了機會。 這當(dāng)中,要是隨便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或許今天就不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比如土匪有防備,比如張二柱他們反應(yīng)慢了一秒……想想都叫人后怕?;蛟S就是奶奶說的,田大花就是個憨大膽。 可他卻不知道,田大花賭的就是“反應(yīng)”。 她那么一搗一撞,就以她一身神力,不死也是重傷,事發(fā)突然,就算張二柱他們反應(yīng)慢一拍,第三個土匪也未必反應(yīng)的過來,她已經(jīng)準備了后招,如果張二柱反應(yīng)不及時,她完全可以在倒地后順勢踢倒第三個土匪。 ☆☆☆☆☆☆☆☆ 衛(wèi)生員忙活了半天,老奶奶驅(qū)邪燒香也忙活了半天,可福妞不光沒醒,燒得卻越來越燙了。 老奶奶急得團團轉(zhuǎn),田大花皺著眉守在床前,姜茂松則焦躁地在屋里來回踱步。 “嫂子,你說她當(dāng)時摔了一下,會不會摔出了內(nèi)傷?”年輕的衛(wèi)生員問田大花,問完了自己又嘀咕,“也不該啊,看起來不該有別的問題?!?/br> “不會是摔傷。”田大花十分肯定地說,“我當(dāng)時把她搶過來,心里肯定有考量的,那一小塊山坡都是泥土雜草,這個時節(jié),枯枝敗葉落了一地,我搶過來也就把她往旁邊草地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