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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布的襁褓包著抱出來,田大花先伸手接過來,看看里頭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嬰兒,對那個紅花布的襁褓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然后轉(zhuǎn)給旁邊眼巴巴的劉嫂子,劉嫂子一把抱過來,就不松手了,嘴巴樂得咧到了兩邊耳朵上。 可問題是,田大花看著那個紅花布的細(xì)棉布襁褓,這是劉嫂子親手準(zhǔn)備的,專門從西北老家?guī)淼牟剂?,甚至連棉花都帶來了,她非說大西北的棉花比別處的好…… 當(dāng)時她還跟劉嫂子開玩笑,說你弄個紅花布的襁褓,還是玫紅色,小碎花的玫紅色,這要是個男孩呢?當(dāng)時劉嫂子說,沒準(zhǔn)就是個女孩,是個小孫女兒。 潛意識中,劉嫂子這個奶奶分明盼著是個女孩的。 劉嫂子抱著孫子美了一會兒,終于也想起那鮮亮的玫紅色碎花的襁褓了,便有些好笑的咧著嘴說:“你說這事兒吧,我一直聽說福妞愛吃菜,不愛吃酸的,我尋思酸兒辣女菜小姐,我就一直以為是個孫女兒呢,這下可好了,叫我孫子用這么鮮亮的襁褓,叫人看了還不得鬧笑話?!?/br> 姚青竹笑著說:“也不知福妞下一胎能不能生個女兒,生女兒你這就正好了,也不知咱們家還有沒有女兒的命?!?/br> 田大花帶笑看了姚青竹一眼,心說怪不得姚青竹也沒打算生三胎,估計他們家,還真沒有女兒的命。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男娃一個一個的生,包括劉家,大兒子劉安明也是頭胎生了個男孩。 田大花別出心裁地琢磨著,一家子當(dāng)兵的,陽剛氣太重,女娃兒不肯來? 安亮對男孩女孩毫無概念,反正都是他生的,高度緊張地等了這么久,他這會兒那表情,夢游似的,走過來伸頭看看,咧著嘴笑笑,伸出手來:“給我抱一下?” “一邊去?!眲⑸┳訅旱蜕ぷ雍瘸獾溃澳銜『??這才剛出生呢,你會抱?去看看你媳婦去?!?/br> 安亮只好訕訕地收回手,去產(chǎn)房門口繞了一圈,人家關(guān)著門呢,說要在里頭觀察一會兒,也不給他看,安亮只好又走回來幾步,伸頭看著他新生的兒子,大眼瞪小眼,關(guān)鍵人家小家伙耍大牌,都沒睜眼看他,只有他一個人大眼盯著看,這小家伙是他制造出來的,好新奇的感覺。 剛看了幾秒鐘,劉嫂子又喝斥:“你那么近看他干啥呢,大人呼吸重吹著他!你去門口守著,等人家開了門,好把你媳婦抱回病房去,可仔細(xì)點兒,別讓她吹著風(fēng)。” 這會子劉安亮真心覺得,他就是個沒用的貨。 不光沒用,貌似還成了多余的。 ☆☆☆☆☆☆☆☆ 福妞平安生產(chǎn)以后,劉嫂子和姚青竹在醫(yī)院守著,田大花回去給她弄飯,安亮就跟著她一起跑回家,趕緊給他爸打電話報喜。 劉師長一聽,生了個孫子?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趕緊問問啥時辰生的,多重,似乎不放心,又交代道:“安亮,你別聽你媽那一套,孫子哪兒不好了?我孫子將來肯定又是國家棟梁?!?/br> “……”安亮想說,他媽也沒說孫子不好啊。 父子倆熱切聊了一會兒,田大花便已經(jīng)在廚房燉了小米粥和豬肝青菜湯,安亮打完電話進來,笑瞇瞇跟她說,他爸給孫子起名字了。 “叫什么?”田大花問。 “劉晉?!?/br> 田大花還真驚訝了一下。她本來以為,劉師長給孫子先起個小名之類的叫著,沒想到給孫子起名劉晉,雖然劉師長的文化程度不敢恭維,可這名字起的,聽起來非常正式,還響亮,感覺真心不錯啊。 “這名字不錯,有什么講究嗎?” “我爸說……”安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們市人武部今年征兵,主要是去山西的兵?!?/br> “……”好吧,田大花心說,山西簡稱晉,沒毛病,沒叫劉山西就挺好。 這會兒她才明白過來,為什么劉安明家的頭胎兒子叫劉新,看來那年征兵是去的新疆。幸虧今年不是去江蘇,不然新生的胖娃娃是不是就得叫“流蘇”了? “去給你那個首長往辦公室打個電話,給他也說一聲,恐怕也焦心等著呢。” “哎,這就去。”安亮答應(yīng)一聲,趕緊又跑回客廳去給姜茂松打電話,樂哈哈報個喜,他生兒子了,生了個大胖娃娃。 田大花關(guān)上煤氣灶,把煮好的小米粥和豬肝青菜湯盛到保溫的小桶里,想想又裝了個餅,一起交給劉安亮。 “你先送過去,然后福妞剩了你就當(dāng)午飯吃了吧。我收拾一下家里,吃點東西隨后就到,換你媽和青竹回來吃飯?!?/br> “哎?!眲擦链饝?yīng)一聲,看著田大花滿懷感激地笑,“辛苦您了?!?/br> 這熊孩子,頭些年整天跟她屁股后頭“嬸子、嬸子”地喊,還在他們家養(yǎng)了好一段日子,結(jié)果呢,硬是把他們家福妞娶了,平白亂了輩分。結(jié)婚這幾年,他便只稱呼姜茂松“首長”,對這田大花則尊稱一聲“您”,也不下別的稱呼。 更加好笑的是石頭也沒叫過“小姑父”,跟安亮兩人當(dāng)面你我相稱,背地里指不定直接叫名字。 大人面對這種狀況,也就糊涂過去算了,不然還能怎么著?畢竟兩家也不是普通的街坊輩,兩家那么好的交情,改口是實在不容易了,尤其作為姜茂松,他跟劉師長同甘苦共患難的交情,親兄弟一般,絕對沒法接受劉師長變成他長輩,見了面直接一聲“老劉”,對著劉嫂子索性就什么也不叫。 好在現(xiàn)在看著福妞過得好,男人寵著公婆疼著,兩家人漸漸也就對這些瑣碎的輩分之類習(xí)以為常,也就不當(dāng)回事了。 安亮接過保溫桶,騎上自行車去醫(yī)院給媳婦送湯,田大花就動手把福妞的屋子仔細(xì)收拾了一下,要坐月子房,跟平常當(dāng)然不能一樣,床鋪多鋪了條厚實的褥子,被褥都新曬一下,窗戶檢查一下,門上加了個擋風(fēng)的簾子,屋里再仔細(xì)打掃一遍。 然后田大花看著這屋子忽然一樂,挺好的一個牢房。 女人坐月子,可不跟坐牢差不多嗎,啥也不許干,哪兒也不準(zhǔn)去,關(guān)在屋子里一個月,可不是那么舒坦的。 田大花收拾停當(dāng),簡單吃了個午飯。秋老虎的燥熱天氣,忙了這半天已經(jīng)有些出汗了。 她在醫(yī)院陪產(chǎn)一夜,連急帶燥,一直到現(xiàn)在,身上這衣服早就汗津津了。趁著家里沒人,她索性又快手快腳沖了個澡,洗洗頭,換了條素雅的藍(lán)色圓點花紋的布拉吉,便鎖好門,沿著陽光斑駁的林蔭道步行去醫(yī)院。 田大花走出林蔭道的范圍,過馬路的時候,因為強烈的太陽光而微微瞇了眼睛,抬手在額前遮擋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走進醫(yī)院大門。 田大花可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地方巧遇小林,那個早已不知道被她丟到哪個記憶角落的人,而且,這女人看起來還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