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扒在洞口下頭，從高度來看，外頭的人個子也不高，站直了也只到和尚的腰。

    “jiejie？”

    沒有等到靈璧的回應(yīng)，探進(jìn)來一顆小腦袋。

    臉頰肥嘟嘟的，有rou耷拉著，甚是可愛。左眼黑豆豆的，眼角向下垂著，可憐巴巴的望著靈璧。

    兩只手臂也胖乎乎的，一截一截的軟rou。似剛學(xué)會走路不久，他晃悠悠的走進(jìn)來，腳下一虛沒有踩穩(wěn)，往一旁倒去。

    好在這娃兒扶住了山洞內(nèi)的墻，沒有摔倒。

    揉了眼睛，小娃兒泫然欲泣，卻又惦記著靈璧講的故事，忍住了哭聲，朝著火光處走去。

    靈璧和寒松沒有動，和尚纏在腕子上的念珠閃起了光，靈璧手中的劍也蠢蠢欲動。

    小娃兒卻毫無防備，三步并作兩步，停在了靈璧腳下。

    抬手扯了扯靈璧小指頭，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靈璧。

    “jiejie，我在外頭聽見了你說故事?！?/br>
    想來那時樹后藏著的，就是眼前這家伙。

    用力拉了一下，小娃兒將靈璧拉到了地上，靈璧甚至不知他這么小的身子，是如何會有這般的大的力氣。

    跌坐在地上后，小娃兒靠著靈璧膝頭躺下，仰面朝天望著靈璧。

    “jiejie，我睡不著，你能給我講個故事么？”

    靈璧吞咽了下口水，小娃兒以為她不樂意，繼續(xù)哀求。

    “我娘親總是給我講故事，不聽故事我睡不著的?！?/br>
    “好?！?/br>
    小腿似被什么硌了一下，靈璧發(fā)現(xiàn)這娃兒的后背上竟還背著包，里頭四四方方的裝著本書，開慧的早。

    抬手撥弄了下娃兒的頭發(fā)，靈璧抱著他晃悠了起來。

    “jiejie給你講個故事。”

    “從前啊，有個書生，穿著和你一樣的衣服，也走在外頭這樣的山路。”

    聲音伴著火光，似母親在燭火旁講故事的模樣，小娃兒閉上了眼，仿佛要沉沉睡去。

    “聽聞山上鬧老虎大蟲，書生害怕被老虎吃了，就只敢走大路。可走著走著，他瞧見前頭有個人，那人還熱情的向他打招呼?！?/br>
    指尖劃過娃兒的臉頰，嫩的如同剛出水的豆腐，可掌心處空了一塊，靈璧的聲音停住。

    “jiejie，然后呢？”

    小娃兒不依了，兩腳蹬著，催促靈璧繼續(xù)。

    放開手后，靈璧掌心處傳來黏膩的觸感。

    “然后那人就對書生說，山上沒有什么老虎！都是人們胡說，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站著么？”

    靈璧低頭一看，掌心處殷紅一片。

    “那人就熱絡(luò)的領(lǐng)著書生走近路，書生傻乎乎的跟著…前路越來越黑，風(fēng)也越來越大?！?/br>
    小娃兒緊緊攥著靈璧的衣裙，瞪大一只眼睛等著后續(xù)。

    “哇！”

    靈璧叫了一聲：“從石頭后面竄出一只大老虎，將書生吃掉了。而領(lǐng)路的人呢，是個倀鬼?！?/br>
    刮了刮小娃兒的鼻子，靈璧柔聲道。

    “被老虎吃掉的人呀，會幫著老虎吃別人的，為虎作倀，這是個成語，先生可教你了呀？”

    仰面躺在靈璧膝頭的娃兒，臉頰上的血跡半干涸，右邊眼眶里空空如也，只剩了黑漆漆的洞。另一邊左眼仍舊澄澈，比起寒松的慧眼不輸毫分。

    剩下的那只眼里滿是迷茫，朱紅的唇開開合合。

    “jiejie，殺了我的仙人讓我?guī)銈內(nèi)ヒ粋€特別兇險的地方，我也是為虎作倀的倀鬼嗎？”

    第122章【一更】

    對上那剩下的一只眼睛, 靈璧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按娃兒說的, 還真是和倀鬼大同小異, 有共通之處。

    而娃兒口中說的仙人，靈璧甚至不用琢磨, 除了封鴻怕是沒有別人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靈璧的回答，小娃兒側(cè)過身，腦袋枕著靈璧的膝頭，鉆到了她懷里。

    甕聲甕氣的悶著頭，縮成一團(tuán)。明明壓在靈璧的腿上, 卻察覺不到分量。弱小, 無助, 無辜又可憐。

    “可是jiejie, 倀鬼聽起來是壞人, 我不想做倀鬼?！?/br>
    攥著靈璧的衣裙，小娃兒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娘說了, 要我做個好人, 跟著道長修行，也要做個好仙?！?/br>
    不久前他還在母親膝下，要糖有糖，要雞蛋有雞蛋的。白日與住在隔壁的小哥哥去爬樹摘果子，晚上一身泥點(diǎn)子，回到家里頭往桌旁坐下, 等著母親將晚飯端上來。

    “孟母三遷, 你要是再和隔壁的臭小子玩, 娘就送你去外婆家?！?/br>
    后腦勺圓鼓鼓的，身上除了血腥之外，還有一股隱約可聞的奶香氣。

    “jiejie，就算是死了，我也該做個好鬼對不對？”

    揉了揉小娃兒的腦袋，靈璧抬頭去看寒松。和尚纏在腕子上的那串念珠顫了顫，似躍躍欲試，做好了要降妖除魔的準(zhǔn)備。

    靈璧見狀無聲的做了個口型：“收起來，別嚇著孩子！”

    幾乎不用靈璧提醒，寒松就把右手收到了身后，他在宅院中可是接著封鴻的眼看了個清楚，被剜了眼擺陣的孩子們怕是這座山上最無辜的人了。

    撿起地上靈璧的劍，寒松往篝火里捅了幾下，火苗竄起，山洞中暖和了不少。

    “不哭不哭，你與jiejie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雙手穿插在了小娃兒的胳膊下頭，靈璧用力將他抬了起來，輕飄飄的直晃蕩，正對上那張忽略右眼后甚是可愛的小臉兒。

    小娃兒打了個冷顫，靈璧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畏懼，下巴往寒松所在一努。

    “別怕，那邊的和尚可厲害了，害了你的仙人打不過他的。”

    “真的么？”

    抬手拭去了臉上帶血痕的淚，小娃兒扭頭去看靈璧所說的寒松。

    寒松面容冷峻又堅毅，一派出世高人的風(fēng)度，一眼望去還真是讓人放心呢。可惜事與愿違，寒松搖了搖頭。

    “打不過。”

    金丹大圓滿對戰(zhàn)元嬰后期修士，除非在戰(zhàn)時突破境界，碎丹成嬰，否則是沒有勝算的。再加上封鴻此人行事不按常理出牌，誰也不知道他憋著什么壞。

    故而做了百年出家人，如今還俗后的寒松，依舊不打誑語：“打不過。”

    可惜，小娃兒會錯了意，也怪寒松沒有說清楚是誰打不過誰。娃兒還當(dāng)寒松是在重復(fù)靈璧的話呢，真覺得害死的他的仙人打不過寒松。

    剩下的那只眼睛里有光彩閃現(xiàn)，從靈璧那里掙脫開來：“jiejie，你等著?！?/br>
    小跑著朝洞外飛奔而去，片刻之后回來，后頭怯生生的跟著六個娃兒，同樣只剩了一只眼睛。幾個小家伙似按著什么陣型排列，靠近篝火時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變毫分。

    “我最大我來說。”

    走在最前頭的娃兒將手舉過了頭頂，寒松和靈璧的目光跟了過來。

    “我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