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到底在說些什么。

    “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嗎？”

    “你的機(jī)械臂還疼嗎？”

    “你餓了嗎？”

    ……

    “你不應(yīng)該住在這里，這里什么都沒有，和我一起住怎么樣？”波佩突然雙手抓住巴基的手臂，仰頭看著他，眼睛被蒼白的燈光照得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

    一直沉默的男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微微側(cè)頭看她：“……好吵?！?/br>
    好氣噢！波佩被他氣得臉都鼓起來，瞪了他一眼，低頭看自己晃動的小腿。

    房間里沉默下來，巴基居高臨下地用眼角看她氣鼓鼓的側(cè)臉，突然有些不習(xí)慣長久以來一直伴隨他的沉默，但張口幾次又閉上了。

    波佩看不見旁邊男人的掙扎，口袋里的手機(jī)震動，是艾麗提醒她該吃飯了。這么快就到十一點半了嗎，姑娘驚訝自己居然已經(jīng)在這里呆了一個多小時了。

    她站起來，沒再發(fā)小脾氣，而是蹲下仰著頭看著沉默的男人，握住他的手小聲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沒有回應(yīng)，波佩也不在意，走出房間時回頭看了低著頭的巴基一眼，隨后關(guān)上了門。

    屋里的男人沉默地注視被她握過的那只手，半響握緊了拳。

    吃午飯的時候波佩一直在想著剛剛的提議，那里的居住環(huán)境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能夠忍受的，而且研究人員根本不拿他當(dāng)人看，更多的是——工具。

    不需要關(guān)心他的情感、他的需求，只要定期維護(hù)，保證他的功能不會受到損壞，能創(chuàng)造出最大效益，就足夠了。

    波佩微微皺眉，快速結(jié)束了午餐時間，踩著高跟鞋進(jìn)入了行政區(qū)。

    冬日戰(zhàn)士坐在床上，任由研究人員將他的雙手重新綁住，勾著腰垂下頭，任由頭發(fā)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他沒有閉上眼睛休息，反而發(fā)呆似的看著門把手，腦海里一直想起上午那張明媚溫柔的臉，即使他已經(jīng)記不起許多東西，但他知道，那張臉很美。

    不是她的輪廓和五官，是她的神情，她說話的語調(diào)和活力，是她溫柔的目光。

    她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住……

    巴基耳邊反復(fù)重復(fù)著這個問題，甚至蓋過了他腦子里混沌不堪的思緒和疼痛。

    ——咔噠。

    波佩扭開門笑瞇瞇地走進(jìn)去，蹲在沉默地男人面前，看他清澈的藍(lán)色眼睛緊緊盯著自己，晃晃手中的文件想告訴他一個好消息，但被巴基突如其來的話打斷了。

    一直沉默的男人看著她，看她透亮溫柔的碧綠眼眸，看她翹起的唇角，繾綣柔軟的金色長發(fā)，眉頭皺起像是面對什么棘手的敵人，一字一頓：“冬日戰(zhàn)士、有時候會疼、不餓……”

    姑娘開始還疑惑地看著他，后來明白過來男人是在回答她上午的問題，她有些驚訝地笑起來，去握他的手。

    被巴基的手反握，緊緊地抓住，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那根浮木，他認(rèn)真地看著她，回答了最后一個問題：“我愿意?！?/br>
    波佩被他緊緊的一握弄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她大眼睛里含著淚，卻快活地笑起來，也緊緊地回握巴基的手：“嗯！”

    第58章 獨臂傀儡（2）

    “等會兒出去要跟在我的后面呀, 不要走丟了好嗎？”波佩用身份牌解開了鐵鏈，跟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用上了哄小孩子的語氣，笑瞇瞇地同他輕聲說話。

    巴基站起來，高大強(qiáng)壯的身體高出漂亮姑娘一個頭，他居高臨下地淡淡看了一眼波佩, 沒說話卻幅度極小地點頭。

    波佩這才帶著巴基走出那間冰冷壓抑的“起居室”，她走在前面，巴基落后她半步，卻依言緊緊跟著她，微微低頭保持著沉默。

    門口有四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已經(jīng)就位, 波佩微微皺眉, 不過沒說什么，側(cè)身笑起來去拉男人的手臂：“走在后面干嘛, 一起走?！?/br>
    走廊上漸漸有人出現(xiàn)，不過都非常一致地低頭走向另一個方向, 實在避不開地就緊貼墻壁, 垂著頭等著他們通過。

    這是波佩第一次真正看到，基地里的人對冬日戰(zhàn)士的態(tài)度, 完全的利用、隱藏的厭惡、避之不及的恐懼……這里的所有人，都懷著冰冷的不含一絲情意的態(tài)度在對待他，將他作為“重要項目”進(jìn)行無情的研究。

    這就是男人為什么在第二次同她見面時，就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在她身上, 有對他的情意, 即使他還并不能清楚的具體分辨出。

    波佩因為憤怒咬緊牙關(guān), 在眾人偷偷的注視下，松開了握著男人手臂的手。

    手上的溫度消失了，巴基麻木地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地面上，打算放慢腳步，落在后面，如同往常一樣，跟在后面等著出任務(wù)或者被研究，像條沒有思想沒有記憶的狗。

    沒有人會喜歡他，今天短暫的善意和溫柔，在對他充滿惡意的大環(huán)境里會被迅速同化，他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xù)被囚禁，沒什么不一樣的。

    他這樣想著，麻木的藍(lán)眼睛里露出幾絲譏笑，嘲笑自己的天真。

    那只手放開了他的手臂，隨后慢慢地，慢到足以讓所有人看清她的決心，緊緊與巴基僵硬的右手十指相扣。

    巴基受到驚嚇般轉(zhuǎn)頭去看她，看上去像一只不高興的加菲貓，他嘴唇緊緊抿著，眉頭皺起，視線看著她卻又時不時游離，他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它被柔軟纖細(xì)不屬于自己的手十指相扣。

    周圍傳來清晰的抽氣聲，巴基認(rèn)真觀察姑娘臉上的神情，她的眼眶是紅的，但是卻在沖他笑。

    他被這樣的眼神燙了一下，右手輕輕掙扎，卻立刻被姑娘又一次緊握，她牢牢地握住他的手，定定地微笑詢問他：“不舒服嗎？”

    這次的回答不是長久的沉默，巴基盯著她，輕輕搖搖頭，他垂下頭任發(fā)絲滑落，被牽著往前走，安靜溫順得真的像一只藍(lán)眼睛的大貓。

    波佩帶著他穿過了大半個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守衛(wèi)在請示上級后從門口撤走，波佩讓巴基坐在沙發(fā)上，自己坐在他身邊生悶氣。

    太可惡了，根本就沒把他當(dāng)人看，姑娘氣得眼眶發(fā)紅。一只手猶豫著，輕輕拍打她的頭，波佩哭笑不得：“怎么了？”

    “沒事了。”巴基猶豫著，他想起上次出任務(wù)時，街邊有個小女孩冰淇淋化了在哭，她的爸爸就拍拍她的頭，安慰她說沒事。

    這是他殘存的記憶中不多的溫馨畫面，他不太明白波佩為什么會難過，但他知道自己不想她難過。

    波佩去握他的手，緊緊地，巴基雖然不太適應(yīng)和別人進(jìn)行親密接觸，身體緊繃，但還是沒有動作，只是象征性地掙扎幾下。

    “你的名字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辈ㄅ宀粮裳劢堑臏I，將矮幾推遠(yuǎn)了，自己蹲在巴基面前握緊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