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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歡喜來。 “這些年,我對你總有些愧疚,”妙逢時感慨笑道,“當(dāng)年將你從家中帶出來,卻沒有如何細(xì)心照拂……” 她是個散淡之人,泰半的熱情與專注都傾倒在鉆研岐黃之道上,年屆四旬也未成親,膝下并無子女,對弟子們自也甚少有什么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 “師父可別這么說,”葉鳳歌感激一笑,平和又坦誠,“若當(dāng)年您沒有帶走我,或許家里會為了少一張吃飯的嘴,直接就把我丟到山上去自生自滅?!?/br> 若無妙逢時給她一條生路,她無論如何不會成為今日的葉鳳歌。 對妙逢時,她只有感激與敬愛,從不覺得自己被虧欠被薄待。 如今葉鳳歌每日還得老老實實去衛(wèi)聆音大學(xué)士那里讀書,并沒有太多空閑,雖說的是讓妙逢時“指點”她籌備,實際大多事都是妙逢時包攬下來的。 妙逢時也夠口不對心的,嘴上說著懶怠這些繁文縟節(jié)之事,卻奔波得比傅凜那個正主之一還起勁,連喜糖都要親自去少府名下的糖坊去盯著人家做,形狀、色澤、甜度,要求得那叫一個嚴(yán)格細(xì)致,煩得制糖師匠只想把她也煉進(jìn)糖缸里。 **** 五月初,臨川傅家遞上請罪奏折,聲言定北將軍傅雁回任性欺君,藐視天子威嚴(yán),罪無可恕,自請奉還定北將軍印,從此不再享相應(yīng)榮封。 傅家對其約束不力,當(dāng)負(fù)連帶之責(zé),自請消減府兵、私兵四十余萬,并向延和帝交還臨州六城官員任用“舉薦權(quán)”。 延和帝朱筆御批:準(zhǔn)。 自此,顯赫數(shù)百年的臨州傅家一夜之間大廈傾頹。 隨后,左相趙玠開始整合各州府官學(xué)、增設(shè)開蒙小塾,并將各地官學(xué)事宜統(tǒng)一歸屬國子監(jiān)管轄,州府不得干涉。 這項政令中還明確提出,自延和十五年秋起,學(xué)子進(jìn)學(xué)不再受出身門第限制,凡孩童年滿五周歲者,必須進(jìn)入州府官學(xué)所設(shè)的開蒙小塾受教三年。開蒙小塾不納學(xué)資,三年內(nèi)一應(yīng)花費由少府劃撥至國子監(jiān)。 這個舉措實質(zhì)上從根源上切斷了世家對地方教育的把持,也徹底阻絕了他們對人才的掌控。若在以往,各地世家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可恰巧此時才出了臨川傅家這只殺給猴看的“雞”,各大世家紛紛噤若寒蟬,此項舉措也得以順利推行。 **** 延和十四年五月十三,傅凜與葉鳳歌行婚禮正儀。 兩人在京中親近熟稔之人并不多,又都不大耐煩空泛的應(yīng)酬,除了家中一堆大大小小自己人外,請?zhí)阒凰徒o了傅凜在鑄冶署的下屬同僚,以及葉鳳歌目前的授業(yè)恩師,文淵閣大學(xué)士衛(wèi)聆音。 一大清早,沒收到請?zhí)淖笙啻笕藦婎仛g笑地出現(xiàn)在一雙新人面前:“為什么本相沒有收到請?zhí)???/br> 傅凜冷眼瞪他:“沒聽說過兒子成親要給爹下請?zhí)?。?/br> 左相大人愣了片刻,欣喜若狂地猛點頭:“對對對,哪有給爹下請?zhí)牡览??!?/br> 隨后,少府考工令趙通也沖了進(jìn)來:“為什么我這個做叔叔的沒有收到請?zhí)?!?/br> 葉鳳歌默默將臉扭向一旁,雖極力忍笑,小金冠上垂下的半面流蘇也還是晃動得厲害。 傅凜怒瞪他:“因為你走到哪兒都吵著燃香粉,我家雖不缺錢,卻也沒想拿那么多香粉給你燃!” 滿堂哄笑。 這日黃昏,鑄冶署抬出十門陸地火炮,將整個京城上空炸得五彩斑斕—— 為了不造成京中百姓茫然恐慌,這次沒敢往火炮里添太多黑火,大都是彩染沙,看上去就真只是氣勢磅礴的大型焰火而已。 當(dāng)然,攏共二十二枚“銅芯鐵焰火”,用作婚禮焰火,實在招搖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想當(dāng)然耳,言官御史們隨即上折彈劾鑄冶署司空傅凜公器私用,懷疑二十二枚“銅芯鐵焰火”的鑄造成本出自鑄冶署公款,強烈要求稽核鑄冶署賬目明細(xì), 數(shù)日后,傅司空在當(dāng)庭應(yīng)答質(zhì)詢時,大方甩出鑄冶署賬目明細(xì),公款毫厘不差。 此時才有許多人恍然大悟,傅司空在成為傅司空之前,可是臨州地界上有名的“日進(jìn)斗金傅五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當(dāng)夜,傅凜帶著凱旋而歸的神氣在葉鳳歌身邊跟前跟后,孩子似地炫耀著自己今日在朝堂上的“勝利”。 直到阿嬈端來一碗藥汁交到葉鳳歌手中,傅凜才如臨大敵地皺緊眉頭。 “不是去年冬就換成一旬一顆的丸藥了么?!” 他年少時被迫喝太多苦藥,真是看著藥汁就想跳井。 葉鳳歌笑得甜甜如蜜:“師父有急事去原州了,來不及煉制丸藥,就給了方子。我最近忙,也沒功夫再也特意煉制成丸藥,你就給個面子,湊合一下吧?!?/br> “不……”見嬌妻的笑臉即將轉(zhuǎn)兇,傅凜急忙收住,改口道,“那就給你個面子?!?/br> 看著他壯士斷腕般將那碗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后,葉鳳歌眨著彎彎笑眼沖他招招手。 他苦著臉傾身靠近她。 她仰面吻住他的唇,舌尖輕輕挑開他緊閉的薄唇。 溫軟馨香與苦澀藥味漸漸交融,莫名就煉出了甜膩蜜味。 直到雙雙氣息不穩(wěn),葉鳳歌才伸出雙手抵住他的雙肩,臻首輕垂在他頸側(cè),帶著凌亂輕喘笑道:“夫妻間的義氣,有難同當(dāng)了?!?/br> 傅凜緊緊擁著她,悶聲笑得開懷。 恍惚間想起多年前的初見,她便也是這樣端著一碗藥走到自己面前。 那碗藥可比如今這碗更苦。 可她臉上的笑意卻馥郁清甜,周身好像帶著光。 從那以后,他便順著這光,一天天,與她一道成為了如今這樣好的自己。 謝謝那年你來。 謝謝你來后,便沒再離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