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覺黑了，他抬頭望望天空，已經(jīng)浮出了第一顆星星。

    星光微弱，卻又無比清晰。

    顧寧安排好時間，會固定一三五去衛(wèi)生院看姚檢的父親，去的多了，老人家面上也開始笑得多了，可能是兒子也不怎么會說話，精神漸漸恢復(fù)的老人家對著顧寧總是問東問西，有人陪著說話，醫(yī)生說有利于老人家心態(tài)恢復(fù)，至少樂觀了許多。

    這期間顧寧撞見過幾回余磊，兩人一旦打上照面，顧寧就裝作看不見他，就算在病房里相遇，她也能做到跟不認(rèn)識一樣，裝模作樣說自己有事下回再來看叔叔，然后扭頭跟余磊擦肩而過。

    余磊每每看她把自己當(dāng)做空氣，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不好受，因為總會想起她那天被自己氣得紅了眼，不知道后來是不是偷偷抹眼淚。

    心里又明明有個答案說：肯定哭了啊，她那么嬌氣。

    有時候三個人都在房間里，顧寧也不好每次都有事提前離開，就覺得特別尷尬，還是不理余磊，等她轉(zhuǎn)過身陪老人家聊天的時候，余磊就偷偷看她，心想這小妮子脾氣夠倔的啊。

    姚檢打完熱水回來，看某個人看著某姑娘還在出神，用胳膊肘拐他一下，余磊才清醒了。

    姚檢早發(fā)現(xiàn)這兩人不太正常，小聲問兄弟：“怎么了？鬧別扭了？”

    余磊不太想說話，只嗯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姚檢就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他哪里不知道顧寧對于自己的關(guān)照，把自己當(dāng)做好朋友，都是因為自己和余磊的那層關(guān)系，可是……哎，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姚檢把余磊叫出去，在衛(wèi)生院外面的一角，上次和顧寧在這里走過，他腦海里第一下就閃過上次顧寧離開時有些落寞的背影。

    姚檢先不說話，余磊也就扶著樹站著，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這時姚檢從口袋里熟練地掏出煙盒，拿出來一根，當(dāng)著余磊的面點燃了一根煙。

    余磊回神看著姚檢，他才知道姚檢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抽煙，但是也特別能理解。

    姚檢吐出一口煙，似乎心里的什么東西也隨之傾吐出來，看余磊的表情好像并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從姚檢的手中也掏了一根煙，學(xué)著他的樣子點燃，然后送進(jìn)嘴里。

    咳咳……第一次抽煙的人。

    姚檢的臉上終于笑了起來，這是這幾天他頭一次真心實意地笑，很輕松什么也不想。

    想起正事來，姚檢用拳頭捶捶余磊的肩：“話說你們倆這耽不耽誤功課啊，差不多得了，我爸現(xiàn)在就剩下每天簡單的伺候了，家里我媽是鄰居大嬸幫著照看著，我一個人能行了，你幫我跟顧寧說聲謝謝啊，馬上要考試了，你倆還是學(xué)業(yè)為主?！?/br>
    跟顧寧一樣，姚檢也很替自己著想呢，余磊扯了扯嘴角。

    余磊轉(zhuǎn)頭盯著身邊人，姚檢低下頭看著腳下，一下一下踩著干枯的碎葉子，余磊看不清他的情緒：“那你呢？”

    姚檢輕輕笑起來：“我？”

    這笑讓余磊看的想揍人。

    那笑還掛在嘴角，人卻沒有說話了，余磊就這么看著他，他明白姚檢這段時間承受的壓力，也不對，那種煎熬除了當(dāng)事人其他人都無法真切的體會，但他想說，他真的理解。

    過了好一會兒，姚檢嘴角收了笑容，聲音很輕：“我這輩子到了現(xiàn)在，就必須得承認(rèn)，這是命，我還能怎么辦呢，家里的積蓄看病花完了，以后我得掙錢養(yǎng)爹媽，幸好這么多叔叔阿姨都出了援手，一兩年之內(nèi)不會太慘?！?/br>
    看著昔日的好兄弟，他這段時間為自己的付出姚檢全部都看在眼里，無數(shù)次想過如果沒有他，自己可能早就被打擊得跟個游魂了吧，畢竟活著……已經(jīng)看不到希望了。

    姚檢把快煙頭扔了，用鞋子踩成灰，勾了余磊的脖子來，“你好好努力，以后讓我仰仗仰仗我就安心了?！?/br>
    余磊推開他，“什么話，兄弟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嗎？”

    “哎，你可千萬別這么想，能同富貴我就不愿意跟你共患難，誰愿意多受罪啊，你是不是傻的?。俊?/br>
    可不就是傻的，余磊無話可說。

    兄弟二人談心，姚檢從心底里感激這個時候他的仗義，但他并未看出余磊會為自己放棄學(xué)業(yè)的想法。

    其實有些感慨，從前只覺得自己家境比別人差一些，就總覺得以后可以努力改變自己，改變整個家庭環(huán)境，只可惜……

    他才剛剛邁開腳，就不得不停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年代包括更早之前，真的有很多人由不得自己選擇上學(xué)還是工作，不像現(xiàn)在，我有很多同學(xué)選擇讀研的其中一個原因還有逃避社會現(xiàn)實。

    ☆、一百個理由

    男人的本能吧，煙入第一口的不適應(yīng)之后，余磊就能體會個中的滋味了，說實話味道并不好，有點澀澀的感覺，再下來就好很多。

    余磊抽的很慢，姚檢連抽了三根，他一根才抽完。

    煙抽過了，要喝酒嗎？余磊問姚檢。

    姚檢搖搖頭，笑著拍拍好兄弟的肩膀：“等你和顧寧中考結(jié)束后，我請你們喝酒，等你們念了高中，以后怕是再相聚就沒這么容易了?！?/br>
    余磊皺了皺眉頭，心虛地躲開姚檢的目光，嘴里不贊同道：“又不是生離死別，凈說些喪氣話，我家在這里，走再遠(yuǎn)也要回來的，何況，想見面的話怎么都不是問題?！?/br>
    再說，他現(xiàn)如今根本也沒打算繼續(xù)讀書，他想著和姚檢一起去打工，姚檢這時候正需要錢，只有掙錢才是要緊事。

    姚檢當(dāng)然還不知道余磊的打算，彎著嘴角笑：“也對，是我想的太消極了。”

    見他一時又不說話了，余磊此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張嘴是笨的不行，想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都會過去的，以后……總會好起來的。”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好走不好走而已。

    姚檢愣了愣，余磊看著他目光堅定又說了一遍：“會好起來的?！?/br>
    姚檢有一瞬間的動容，胸腔里有什么東西洶涌而來，眼睛澀澀的，但是他還是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畢竟那時候沒有哭，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好苦的，點頭：“嗯，會的……吧，”只是最后一個音節(jié)很輕。

    微風(fēng)輕拂著吹去圍繞著兩人的淡淡煙味，兩人穿的都不算厚實，微微覺著有些冷意。

    姚檢說：“回去吧，這里也沒什么好吃的能招待你們，我去食堂打飯就不留你們了，你趕緊帶著顧寧回家吃飯休息吧，以后有空再來看我?！?/br>
    他們陪他這段時間已經(jīng)足夠讓他感動，接下來是他們二人沖刺努力了，他不想再讓他們浪費太多時間在自己這邊。

    進(jìn)門前，姚檢再次提醒余磊：記得幫我說謝謝啊。

    余磊頓住腳步，無奈嘆口氣，坦言道：“相信我，你自己說比我管用，她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