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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兩只前夫一臺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9

分卷閱讀49

    衣已顯涼,方才回身,抬首但見十輪霜影轉(zhuǎn)過庭梧,身后桂樹下步出一人,月華傾瀉帶桂濃。

    “妙兒在看什么?”

    我看了看他并不答言,打算回屋去。卻在錯(cuò)身而過時(shí),被他拉住了手臂。

    “今日中秋?!?/br>
    中秋?我心下一刺。自那夜之后,我心中便再無中秋。

    “月圓人不圓,何以言中秋?”我笑著搖了搖頭。

    六王爺面色淡如青菊恍若未聞,伸向我的手不容置喙地握牢了我往那院中八角亭去。

    亭中央石桌上瓜果酒水已然備齊,一個(gè)丫鬟正提了一個(gè)精致籠屜,自其中取出月餅細(xì)致擺盤。裴衍禎一揮手,那丫鬟便斂首福身退下。

    裴衍禎執(zhí)了我的手在石凳上落座,我情知掙不開便任由他握了手,一邊伸出另一只手徑自取了那盤中月餅來食,運(yùn)氣倒好,吃了兩個(gè)皆是蓮蓉餡兒的。

    六王爺素來不愛月餅,最膩蓮蓉,只緩緩搖著手值退鬃髕非肷境穸杯,酒香滿亭,滿月清輝納入杯心,漣漪朦朧。

    皓月當(dāng)空萬里天青,他卻不抬首望月,只垂目看那手邊杯中之月影。

    “妙兒,我還沒對你說過我的身世吧?”他倏地抬眼看我,聲若絲綢緩緩淌過我的頰側(cè),溫和地冰涼。

    “你應(yīng)猜到,裴家雙親只是我的養(yǎng)父母。”

    “我生母生養(yǎng)于蘇州府士族柳家,乃裴家遠(yuǎn)親,自幼便許配與當(dāng)?shù)匾还倩轮?,那年二八待嫁之年,恰逢先帝南巡,暫居我外祖父府中,偶然機(jī)緣得見我母一面,驚其才色雙全天人之資,欲將我母納入宮中為妃,我母不從,坦言已有婚約在身,一朝天子與臣子奪妻,恐為人詬病不齒。先帝惱羞成怒,竟于一夜酒后強(qiáng)占我母,其后便擺駕回朝。

    我生母出閣前夕身體不適被診出喜脈兩月,夫家聞言勃然退婚。而我生母性情剛烈,我生父乃其心頭之恥,深惡痛絕,故對家人盤問拒而不言,唯恐被送入宮中作其妃嬪。世家門楣書香門第豈能容此污點(diǎn),外祖父大怒,欲將我扼殺腹中,又終是對其愛女即我生母不舍,恐藥劑太重反奪我生母性命,落胎之藥開得不輕不重,幾劑下去卻不見丁點(diǎn)效果,只嘆天命。然祖父如此世家門楣豈容此污點(diǎn),待我出生后,外祖父對外只說難產(chǎn)我已胎死腹中,本欲將我棄于蓬門寒戶之中,恰我現(xiàn)今養(yǎng)父母裴家嫡傳一族子嗣單薄,而我養(yǎng)父母更是多年無所出,我養(yǎng)父與我養(yǎng)母二人夫妻恩愛感情甚篤,不欲納妾,遂機(jī)緣巧合于將我收養(yǎng),只道親生。

    我親生之母當(dāng)年誕下我后次年便被我祖父安排嫁出蘇州是非地,隱姓埋名下嫁入他鄉(xiāng)作一普通商人之婦。

    而先帝回京后卻對我生母念念不忘,竟是銘入心中。不想竟在來年選秀之眾女中發(fā)現(xiàn)一人眉眼神似我生母,一曲蘇州評彈亦是熟捻,此女一時(shí)寵冠六宮,終登后位。正是后來的七皇子玉林與九公主之母,之后的太后。

    天下無不透風(fēng)之墻,當(dāng)年皇后知悉先帝心中之人乃我生母之后,唯恐我生母但凡活著便有可能撼其地位,遂安排人連夜出京毒殺我生母,我生母臨終之時(shí)命貼身丫鬟將我的身世告知我養(yǎng)父母。

    那年,我五歲,喪母無父。

    彼年,我同父異母的七皇子玉林四歲,冊封太子。

    彼年,我同母異父之弟宋席遠(yuǎn)三歲,同為喪母?!?/br>
    遠(yuǎn)處樹梢頭,一只鳥兒棲未定驚扇烏翅撲入月色中,不知是鴉是鵲。點(diǎn)點(diǎn)飛螢悄然卷簾而入……

    烏衣人?百煉鋼?

    “那年,我五歲,喪母無父。

    彼年,我同母異父之弟宋席遠(yuǎn)三歲,同為喪母?!?/br>
    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六王爺薄唇吐玄機(jī),卻疑心自己是否在這粼粼晃晃的月光下失明失聰、錯(cuò)看盲聽。

    “你說什么?宋席遠(yuǎn)?哪個(gè)宋席遠(yuǎn)?”我冰涼了手一寸一寸放下手中月餅,缺了一角的月餅撲簌簌落在盤中,“他……是王爺……同母異父……之弟?”

    六王爺面若白月,烏瞳深目,修長的手剎那之間攏住我的雙手握于手心,眉心淡起漣漪,緩慢而堅(jiān)定望著我搖了搖頭,口中卻淡然靜憩答道:“是的?!?/br>
    尚未來得及領(lǐng)悟王爺是何深意,我己被他手上一股不疾不徐力道一帶站起身來,轉(zhuǎn)瞬被他攬入懷中,背對院墻,移步至園廊石階處被他忽地向前綿密掌力一推,“妙兒,你去看看宵兒可睡下了?!?/br>
    我后頸倏然掃起一陣不詳涼意,踉蹌前傾兩步行,回首,但見墻頭月下一個(gè)兩個(gè)三個(gè)……越來越多的黑影騰躍而出,帶著利器的粼粼反光割裂背景天幕中圓滿的十五之月,悄然落在滿園繁花之中,碾花無聲。

    六王爺背轉(zhuǎn)身對我,右手一甩袍袖,左手負(fù)立,一柄寒光劍氣自袖中滑落其手心,剎那被他握牢。

    一圈黑影舉了刀戈斧械,蒙面黑衣,側(cè)身極緩極緩地逼近,似一汪腐敗糜爛的死水,帶著黑色的光暈漫漫潮汐,點(diǎn)點(diǎn)吞噬而來,而這月下潮汐的盡頭便是紫龍銀線鑲錦袍的六王爺。

    我知道,不論這是一場臨時(shí)起意的暗殺,抑或是一次蓄謀己久的宮變,標(biāo)的絕不會是我。而六王爺轉(zhuǎn)身時(shí)對著我的那一甩袖怕不也是示意我快走。然而,此時(shí)此刻,我的足心卻像生出藤蔓根莖一般牢牢盤繞住足下方寸之地,心中去意堅(jiān)決,卻奈何撼不動腳下分毫。

    只能眼見著那如夜緩漲的死水最終圍攏在六王爺十步開外,散成一圓狀暑面,再不向前。瞬息之間,風(fēng)也靜了,萬物僵持。六王爺巋然不撼,似一柄寶劍臨淵出鞘,錚而不鳴,劍氣己動四方;又像日晷正中矗立的金銅晷針,穿刺石晷,月夜無日,晷針影西斜。

    對峙雙方猶似彼弓此弦,不見弓箭,卻讓人覺察到吐納之間一場無聲無形之較量正如荼拉鋸,直至拉弓滿弦,緊繃,摧弦欲斷……

    “騰!”死士之中一人于包圍圈中大鵬展翅一躍而起,弓斷千鈞之際,箭離弦而發(fā),一柄長劍直取六王爺面門而去。那幽黑的光暈一時(shí)缺去一角,似瓶口拔塞,千里拱堤坍潰一泄如注,十面八方流矢飛箭皆奔著日晷正中那柄晷針——六王爺而去。

    我心口驀地一收,空落落直直往下墜去。

    卻見六王爺劍花一挽,足尖點(diǎn)地借力而起,擦著矢尖劍端躍然其上,幾聲“嗖嗖”銳利破空之音回蕩園中,箜崆鳴竹之聲沒入花叢,未見裴衍禎出手,眼角卻察流螢一般幾道線光劃過,幾個(gè)死士悶聲倒下,濺起碎花如塵,淺黃棠紫。

    一絲腥甜氣息溢出,緩緩浮動月下,月色皎皎瑩白一如新……

    “妙兒,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