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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人從床上揪起來扣上官袍,上一次是地動幾乎要了半條命,這一次竟然又遇上了癘疫。 癘疫啊。還是瘴癘,那可是十之四五死的,而且連碰觸都不用,呼吸間就能染病的。 “大人稍安勿躁。丹主會親自前去郁山,請神驅(qū)逐惡癘,護佑彭水民眾?!敝x家的長老們說道。 這種神神叨叨的事,到底行不行??? 讀書人出身的縣令只覺得滿頭大汗,這一次真的后悔來到這西南蠻荒之地為官了。 當(dāng)然。這種蠻荒不是指嶺南那種,巴蜀天府之國,有鹽有砂,但是真討厭這些巫啊土司啊不服禮教管束的這類存在。 “那就有勞大丹主了,本官就在城中召集兵勇,以壯聲威?!笨h令整容說道。 “那怎么行,大人朝廷命官,天上星宿下凡,當(dāng)然必須親自前往一同才能壯聲威?!敝x家的長老們斷然說道,不由分說就吩咐?!敖o大人備車。” 就說最討厭這些人了嘛!動不動就拿著民眾來裹挾!偏偏這些民眾們還這么聽話! 縣令大人心里狂喊著被人架起來塞進車?yán)铩?/br> 謝家大宅正門大開。 “大丹主起?!?/br> 伴著一聲聲高喊,一輛馬車駛出大門,謝柔惠身著丹主大禮服,端正的坐在其上。 “大丹主!” 門前聚集的民眾們頓時惶惶高呼。 “惠惠!”謝文昌掙脫拉扯他的人撲過來,天光火把的照耀下面色慘白,“你,你要做什么?” 車上的謝柔惠轉(zhuǎn)過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當(dāng)然是驅(qū)邪祟,平息山神憤怒,護佑百姓?!彼f道。 謝文昌看著她。忽的噗通跪下來。 “惠惠,柔清行事都是被柔嘉小姐蠱惑的,跟我們無關(guān)啊,我們也是被逼的。”他說道。 謝柔惠笑了。 “是啊?!彼f道。“二叔放心,我都知道,所以才要去驅(qū)逐邪祟。” 說罷不再看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夜色正在褪去。 郁山上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架起火臺了,驅(qū)逐燒死那些來郁山行巫做惡的巫人的事跡,她還是只在家中的書卷記載中看到過。 時間真是過去太久了,久的都失去震懾了。是時候再點一把火,震懾這些狼子野心的東西們了。 看著車馬民眾轟轟而去,謝文昌歪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老爺,老爺,怎么辦?”邵氏哭著跪在他身邊,“有柔嘉小姐在,一定沒事吧?” “柔嘉小姐,就算拿不到謝家的權(quán)利,那她也能好好的做郡王妃,怎么會去主動送死?!敝x文昌說道。 “那柔清呢,她能教會柔清,讓柔清來,柔清是謝家的人啊,只要柔清能驅(qū)逐了癘疫,那就證明她們不是污穢不是邪祟?!鄙凼峡薜?。 謝文昌看著她。 “你傻了嗎?”他木木說道,“柔清,是個瘸子,她能打鼓,能邁步點砂,可是她不能跳舞。” 大儺,可不是單靠打鼓就能完成的,邵氏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掩面哀哭。 “你傻了,大小姐,可不傻?!敝x文昌喃喃說道,看向前方,車馬民眾已經(jīng)遠遠而去,只聽得陣陣喧囂,“瘸子啊,當(dāng)初要是死了,也就沒這么多事了?!?/br> ……………………………………………. “不,不,我不是怕死不敢跳。”謝柔嘉說道,看著越來越明亮的山林,“再說,我跳了驅(qū)逐了癘疫,怎么會乖乖的任他們燒死我,我跑了就是了,大不了一輩子不回來了?!?/br> 謝柔清笑了笑。 “只不過,不能這么便宜她?!敝x柔嘉說道,“我死了她如愿,我跑了她也如愿,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讓她如愿,她能養(yǎng)瘴利用民眾來對付我們,我們自然也能用瘴來對付她?!?/br> 謝柔清臉上的笑容一凝,伸手拉住謝柔嘉。 “你這話什么意思?”她問道。 謝柔嘉轉(zhuǎn)頭看她。 “我知道這件事你不做,謝柔惠也會做,你們熬得起,但是,民眾熬不起?!敝x柔清說道,伸手指著山林,“瘴氣一日不散,就傷人一日,那些受傷的民眾命在旦夕,如果為了對付她,明明能立刻去做,而故意放任不管,謝柔嘉,那樣的你與謝柔惠又有什么區(qū)別?” 謝柔嘉看著她笑了。 “不是的,我不是放任不管?!彼f道,“我不跳,你不能跳,并不是說我們就不管了,我們還有別人可以來跳?!?/br> 別人? 謝柔清愣了下,謝柔嘉的視線看向她的身后,謝柔清也轉(zhuǎn)過身看過去。 天色漸亮,火把已經(jīng)熄滅,安哥俾和水英站在后邊,手里還拎著酒壺。 見她們看過來,水英愣了下,下意識的將酒壺舉到嘴邊。 “我喝醉了。”她說道。 謝柔嘉笑了,伸手沖她擺了擺。 水英忙松口氣跳開了,安哥俾落在謝柔嘉視線里。 或許是被她的視線審視,安哥俾的身形僵硬,有些局促,但還是穩(wěn)穩(wěn)站著沒有挪動一步。 “她不把人當(dāng)人。”謝柔嘉說道,“那就讓她知道什么叫人?!?/br> 人,天地之性最貴者,不是你可以隨意踐之踏之的玩物。 第十七章 另擇 人是貴還是賤的且不深論,謝柔清的視線也落在安哥俾身上。 “你是說讓安哥俾跳?”她說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驚訝,水英更是哈哈笑了。 “安哥俾要跳舞。”她大笑。 安哥俾神情更加拘束,但并沒有說一句我不,反而視線看向謝柔嘉。 適才她們的對話他雖然聽不太懂,但卻聽明白意思是謝柔嘉不能跳,如果跳了大儺就會被懲罰,甚至還會被打死燒死。 她不能跳,她想要讓他跳,那他就跳。 至于會不會跳都無所謂,大不了到時候把他燒死好了。 只要柔嘉小姐沒事就好。 “對啊,讓他跳?!敝x柔嘉說道,笑吟吟的看著安哥俾,“我是嫁出去的謝家女不能跳,你是殘身的謝家女不能跳,那就讓安哥俾跳,他一不是謝家的血脈,二也不是巫,他就是一個人,普普通通人?!?/br> 可是… 謝柔清皺眉。 “可是就算這樣,大家也知道這是你教的?!彼f道。 “三meimei,我教的又如何,這關(guān)鍵不是誰教的,而是教授這件事。”謝柔嘉說道。 教授這件事。 謝柔清看著她心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