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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琵琶弦上說相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

分卷閱讀6

    湯善才許了她養(yǎng)好傷再入六音坊。

    夜半,喧囂開始?xì)w于平靜。玉殷坐在床頭,凝視著結(jié)痂的指尖兒,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九兒散開發(fā)髻,正用檀木梳理著烏發(fā)。蕓娘出去打洗腳水,還未歸。

    “玉殷姐,過些日子咱們就要正式登場子了?!本艃捍蛄恐~鏡中圓潤的臉,“說實(shí)話,我現(xiàn)在一想到這個(gè),又緊張又激動(dòng)。”

    玉殷心不在焉地問:“為什么呢?”

    “我想像沉香姐那樣,能登畫舫會(huì)群士,秦淮河畔無人不曉她,不用再躲在屏風(fēng)后彈琵琶,像是戲臺(tái)上打梆子的,整場戲下來一個(gè)看他的都沒有?!本艃貉壑懈‖F(xiàn)笑意,“但我又怕自己初登場子,會(huì)緊張得連手指怎么放都忘了?!?/br>
    半晌都沒傳來玉殷的回話。

    “玉殷姐?”九兒疑惑地回頭,見玉殷怔怔地在出神。

    “九兒,”玉殷輕聲問道,“你有見過月姨的手嗎?”

    “你說的是那個(gè)被帕子蓋著的?”

    玉殷點(diǎn)點(diǎn)頭。

    九兒繼續(xù)梳著頭發(fā):“見過啊?!?/br>
    玉殷急道:“我是說沒有被帕子蓋著的時(shí)候。”

    九兒想了想:“那我沒見過。玉殷姐,你說她為啥總要拎著那帕子?”

    玉殷有些失落地?fù)u搖頭。

    “我聽沉香姐說,月姨以前在秦淮可有名了,彈得一手好琵琶,曲兒也唱得漂亮?!?/br>
    玉殷詫異道:“她會(huì)彈琵琶?那怎么就不彈了?”

    九兒搖頭道:“許是厭倦了吧。”

    玉殷看著不遠(yuǎn)處靜靜躺著的琵琶,耳朵突然捕捉到一聲尖叫。

    九兒也聽見了,轉(zhuǎn)過頭驚愕地看著她,手中木梳還卡在頭發(fā)上。

    二人連忙出了房間,見蕓娘端著水盆正立在沉香房門前窺探,見到她們便款款走來,嘴角浮現(xiàn)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沉香姐怎么了?”九兒焦急地問道。

    蕓娘悠悠道:“還能怎樣,醉生夢死,快活得很?!?/br>
    九兒聽完依舊困惑,玉殷卻會(huì)意了,眸中流露出一絲極力掩蓋的厭惡。

    蕓娘察覺到玉殷眸中的變化,心里不由得想笑。

    “她……她怎能把人留在這兒,還、還如此招搖。”玉殷垂下眼簾,擠出這句話,擰著的眉卻將她的看法暴露無遺。

    蕓娘不由得感到一陣快意:“玉殷,你這話說的,還真像好人家沒見過世面的閨女。”

    玉殷無視了她話語中的嘲諷,又道:“月姨不管么?”

    “我可沒那功夫。”月娘一襲玉色長衫自扶梯轉(zhuǎn)角悠悠走過,“我只在乎我的銀子,其他的,我管不著。玉宇瓊樓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br>
    玉殷心里涌出了從未有過的厭惡感,她突然想立刻離開這個(gè)地方。

    蕓娘斜了玉殷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第二章】玉宇瓊樓不勝寒(2)

    尋常女子年滿十五便行及笄之禮,用一根發(fā)簪將烏順的青絲綰起,標(biāo)志成年,可以許嫁。

    秦淮河畔的女子并無及笄之禮,往往是登場子前行穿耳之禮,以示成年。

    十一月十一日,俗稱一陽節(jié),傳說在這一天穿耳,不會(huì)感到疼痛。

    玉殷對(duì)這種傳說將信將疑。

    月娘將祖師爺管仲的畫像掛在內(nèi)堂的墻上,燃起檀香煙,幔帳將四面的光遮得嚴(yán)實(shí),堂前放著三個(gè)蒲團(tuán)。

    九兒看到這場景,想到將要發(fā)生的事,忍不住直捏耳垂,忐忑地問道:“玉殷姐,為啥一定要穿耳啊?”

    玉殷想了想,似懂非懂道:“穿了耳,戴上漂亮的珠墜子,你才夠格登場子?!?/br>
    月娘拿出穿耳用的包裹,在桌上攤開,里面夾著細(xì)長的銀針。玉殷忍不住頭皮發(fā)麻。

    九兒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可我真的,有點(diǎn)害怕。玉殷姐,穿耳會(huì)很疼嗎?”

    玉殷木愣愣道:“我不懂?!?/br>
    一旁的蕓娘倒是氣定神閑:“九兒,你也別瞎想太多。我娘說,穿耳很快的,看起來滲人,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疼。而且,有了耳洞,我們就可以戴好看的耳墜,可以打扮得更漂亮?!?/br>
    月娘面無表情道:“都別吵嚷。去蒲團(tuán)上跪著。誠心求祖師爺給你們個(gè)好前程?!?/br>
    玉殷跪在蒲團(tuán)上,看著那副泛黃模糊的畫像,余光卻忍不住朝桌上的銀針游去。

    片刻后,月娘走到她的身側(cè),手捏著兩顆黃豆,來回搓著她的耳垂。

    玉殷極力使自己內(nèi)心漸趨平靜,感到耳垂開始發(fā)疼變麻。月姨停了手,轉(zhuǎn)身去取銀針。耳垂在燥冷的空氣中開始發(fā)熱變麻。

    月娘又用手搓了搓她的耳垂,輕聲道:“咬咬牙,就過去了?!?/br>
    她緊緊咬住牙關(guān)。

    耳垂中心一點(diǎn)像是被指甲刺了一下,發(fā)麻的部位隱隱有錐心的痛感傳來,掠過頭皮。她看見月娘放下的銀針上,刺眼的嫣紅針尖,突然想起了指尖被弦割傷的那種疼痛。

    月娘細(xì)心地用浸過香油的棉線穿過了她還在淌血的耳洞。

    之后玉殷在銅鏡里看見了兩邊染血的棉線,耳垂的麻感已經(jīng)退去,留下的只有酸痛,痛得讓她一度覺得耳垂不再存在了。

    她伸手想要觸碰它們,以確??吹降牟皇腔孟攵沁€存在,可指尖一觸及棉線,牽一發(fā)動(dòng)全身,痛感自頭皮蔓延到腳底。

    九兒紅腫的眼還在不停地流淚,雙手半舉著不知該怎么放:“玉殷姐……好疼,真的好疼?!?/br>
    玉殷走向她,替她抹去眼淚,在她身側(cè),朝著她的耳垂輕輕吹氣。

    “還疼嗎?”

    九兒朦朧淚眼里多了一絲笑意:“玉殷姐這樣吹,就不那么疼了。”

    玉殷繼續(xù)輕吹著她紅腫的耳垂。

    “玉殷姐,你對(duì)我真好?!?/br>
    蕓娘這時(shí)候款款走來,耳垂上掛著嫣紅耳墜子,臉上的笑容如漾開的春水。

    玉殷連忙上前:“你怎么就戴上了?月姨不是說要等傷口止血了才能抽棉線嗎?這樣的話萬一傷風(fēng)了……”

    “我不怕?!笔|娘昂起下巴,笑得燦然,“這耳墜子真好看?!?/br>
    玉殷欲言又止,瞥見蕓娘耳墜子的銀耳鉤上,赫然還沾著鮮血。

    **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

    不知細(xì)葉誰裁出,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

    春來了。

    秦淮河也換上一層春衫,玉殷抱著琵琶站在河畔。畫舫樓船上,輕歌曼舞,連春水都抹上了一層胭脂。

    分花拂柳中走來了個(gè)窈窕女子,笑聲如銀鈴,又蹦又跳地來到玉殷身邊:“玉殷姐,我要改名叫‘玉裁’了,不為什么,就因?yàn)槲蚁矚g玉殷姐的名字,也喜歡秦淮河畔的煙柳。”

    “玉殷姐,昨兒蕓娘第一次登場子,你也去看了吧?我覺得她彈得比沉香姐彈得還要好。她改名叫媚生了,穿得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