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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琵琶弦上說相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

分卷閱讀13

    把你尸骨領回去,算我盡最大的仁義了。”

    **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玉殷自己端詳懷中的琵琶,用指腹輕輕撫摸琴背上一寸長的劃痕,每一次撫摸,就好像觸及自己身上裂開的傷口,連心都會隱隱作痛。她不由得埋怨自己,怎么會心慌意亂到連琵琶都不顧了?那個人的懷抱比陪伴自己這么多年的琵琶還重要?

    “對不起,琵琶?!彼念^輕輕靠在琴頭上,手臂擁著琴身,像是要傾注自己所有的柔情去安慰這個受傷的木呆子,“都是我的錯,害你受委屈了?!?/br>
    “琵琶,我是不是變了?”她的眉輕輕蹙起,像是湖面泛起微瀾。

    她伸出右手輕輕撫上自己左胸,guntang而熾熱的心貼著手心跳動著。

    她長舒一口氣:“有時候我真怕,下一次摸它的時候,它會不會不再殷熱,會不會不再干凈。”

    “琵琶,你是最常聽過我的心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它還如舊嗎?”

    她的眼前浮現那個男子秀麗的眉眼,想著他檀色的衣衫覆蓋在自己光潔的肩頭時,鼻畔暗香浮動。

    “如果是,那為什么我會對這樣一個人心動?”

    緊蹙的眉頭悄悄舒展,眼中的憂愁漸漸散去,一片脈脈的煙霧浮上眼眸。

    “其實他也不是不好的,只是混跡花場久了,自然沾上了味兒。可是,琵琶,昨天他把沾著濃艷味兒的長衫褪去之后,我伏在他光潔的肩上,有蘭草的清香好像從他的骨子里滲出來,我甚至怕錯失一息而不敢多換一口氣兒?!?/br>
    “琵琶,我想我不是愛上他了,我只是愛上這蘭草香了?!?/br>
    夜風把心頭的燥熱一點點吹冷,玉殷枕著手臂,看著月色在窗欞上流淌。流光如粼粼水波,漸漸在她眼前糊成一片雪白的朦朧,像是鷺鷥起舞時展開的羽翅。半夢半醒間,聽見樓上有人夜歌: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艷質本傾城。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tài)笑相迎?!?/br>
    眼簾漸漸落下,只余一絲細縫還未合攏。房門被輕輕開了一道縫。

    樓上蕓娘的歌聲還在繼續(xù):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余音在琵琶弦上的一絲輕顫,像是人喉間一聲哽咽。

    玉殷的意識開始復蘇,朝著門后溜進的人影輕聲喚道:“九兒?”

    那人影不作回答,只是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床上,腳步輕點如雪花落地,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玉殷只道是九兒,連眼皮都不抬便側身睡去。

    直到一只手從她的背后神來,摸索到腰間,有人湊到她耳邊,溫吐的氣息中似有蘭香,她才突然清醒過來,聽見他有些不悅的聲音:“九兒?”

    “是玉裁……”她心慌意亂地解釋道,“玉裁她怕黑,常夜里與妾身同寢?!?/br>
    “多大的姑娘了還怕黑?”昏黑的夜里雖看不清他的眉眼,但單憑他的語氣便能想象他挑眉揶揄的樣子,“以后不準她再來了。”邊說著邊伸手摟緊了懷中的軟玉,話語里壓著笑意:“省得打擾我與娘子的清靜?!?/br>
    “你……你不是說你沒有留宿的習慣么?”玉殷感覺到他的手臂又將她箍緊了些,不由得亂了吐息的規(guī)律,周身像是籠罩在火爐的熱焰里。

    “娘子,習慣是靠慢慢培養(yǎng)的?!蔽壕_笑道。

    寂靜中突來的一點聲響都會讓人膽戰(zhàn)心驚。玉殷突然想,如果九兒此刻來了,他們該怎么辦?

    隔壁不知是誰夜起開了房門,細微的聲響就如驚雷般響在玉殷耳中。她覺得頭像是浸在冰水中般清醒,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生怕它會突然裂開一道縫。

    許久,房門沒有任何動靜,但她依舊警惕。

    魏綺的手在撫摸她,如流水涓涓淌過腰背。

    她的側臉與脖頸上烙下點點灼熱。魏綺在吻她。她的清醒意識開始柔倦了,盯著房門的眼睛開始慢慢沉下眼皮。

    有一種比睡意還濃重的東西正在輕輕悄悄地卸下她所有的防備。

    而她從未想過反抗,甚至為了得到甘愿放棄目光死守的最后一扇門。

    于是她等。這一次,失落是在魏綺均勻的呼吸聲中襲來的。

    **

    魏綺是在東方未明時悄聲離開的。

    玉殷被他的動靜驚醒,卻始終伏在床上假寐,眼簾開了一條細縫觀察他的舉動。待他走后,玉殷在床上翻來覆去再難睡一次回籠覺,伸手還能觸及他臥的地方,還是溫的,便更覺得悵然若失。

    玉殷干脆起身,隨意綰了下頭發(fā),便開門朝大堂走去。

    堂中桌上還趴著幾個宿醉的男子,酒壺杯盞亂擺一通。魏綺坐在他們中間,一手撐著還殘留有睡意的腦袋,一手握著還余有女兒紅的酒盞,衣衫懶散,好像也曾徹夜濫飲似的。

    一刻后,向來是樓中最早醒的月娘出了房門。不多時,樓上也悠悠走下一個倩影,是蕓娘。蕓娘精心梳了發(fā)髻,上了妝容,除了眼眸不似從前清亮,其他倒更勝從前艷麗。

    玉殷不由得感到詫異,一個人竟可以一夜之間判若兩人?

    當蕓娘在畫舫上再次彈唱起,音色嬌柔,曲意幽艷,與昨夜聽到的凄婉何其相異,玉殷竟分不出眼前的蕓娘是真是假。一船的花客卻無心于如此絕艷的演奏。

    “汪文言活生生被打死了!”

    花客們低聲談論,面露驚恐,聲音被琵琶聲割裂得零零碎碎。

    “許顯純十八樣刑具全上了,汪大人就是不肯冤枉楊大人貪污受賄!”

    直到這個名字出現,猶如驚雷般在玉殷耳邊炸開。

    “打得都不成人樣了,脊梁還很直,這汪文言還真是條漢子!”

    “聽說是因為魏閹狗記恨楊大人上次彈劾他,借此要誣陷楊大人吶!”

    “閹狗簡直是國賊!金兵都逼到東北了,閹黨還在朝中興風作浪!這會把我大明置于何等境地?。 痹緺€醉的花客都義憤填膺地怒道。

    “許顯純這個閹狗的走狗!虧老子當年還夸他是個漢子,我呸!就是個孬種!”

    玉殷緊緊握著拳頭,按捺住胸前的起伏朝外走去。

    她恨,恨得咬牙,憑什么這輩子要跟這種人扯上關系?就因為他給了她這條命?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如果可以有選擇的余地,她寧愿出身貧寒,寧愿出身娼門,寧愿不得溫飽,也不要替一個狼心狗肺的父親背負罵名!

    玉殷望著船邊流過的河水,河面上倒映出她失魂落魄的影子,她突然想一頭栽下去,看看影子那頭是不是一個相反的世界。

    有人從背后環(huán)抱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這樣的溫柔來得太突然,她心里一驚,將身后的人一把推開。

    被推開的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