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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九重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3

分卷閱讀223

    他?這不等于明目張膽地告訴他嗎?

    面上卻很快反應(yīng)過來,鎮(zhèn)定地說:“沒事,走吧。我們?nèi)ビ蔑垼瑒倓偽胰恳娭?,他說沒有胃口。”

    竹歌雖有幾分不解,卻也沒有再問。

    用過飯后,夜色越來越重。銀灰色的月光同橘黃色的燈光在廊下交融,院中桂花幽幽送來陣陣清香。

    阿嬌站在書房門口卻是一時犯難了,她該裝作若無其事嗎?只是就能騙過人老成精的張良嗎?

    她終于輕輕推開門,果然見到了不知何時回來的張良。滿室靜謐中,他背對這她站在窗前,站的筆直挺拔。

    阿嬌卻不覺鼻尖一酸,輕輕進(jìn)去叫了聲太公就在自己書案前坐下,展開竹簡自學(xué)起來。

    她心中有愧,不敢去看他,更覺得不能對不起張良所望,用了十分心思到奇門遁甲上去。

    阿嬌從小至大,從不缺夸她聰慧的人。就是從前不愿學(xué)的書畫真學(xué)起來,也是心有所悟提起了興趣。倒是這奇門遁甲,越學(xué)越難。

    張良也是越教越慢,又寬慰她說不用學(xué)深,只需入門即可。她之局,張良固然可解卻也不能保證就萬無一失。還是得她自己略懂一點(diǎn),知道臨機(jī)而變,方可游走天下,而不是困于長安。

    阿嬌用了心,倒也漸漸看進(jìn)去了。心間尷尬莫名漸漸消散開,連張博達(dá)不知何時進(jìn)來她不知道。

    甚至還是張博達(dá)走時叫她,她才望向刻漏醒悟過來到了要回紅樓的時間。

    張良早就不在書房中了,阿嬌收拾了竹簡便吹熄燈火后同張博達(dá)出門。她心間愁緒百結(jié),回到紅樓后洗漱后倒頭就睡。

    希望一覺起來就能忘記,所有一切都能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其后幾天,果如她愿。

    等進(jìn)了十月,秋意愈發(fā)濃重時,阿嬌幾乎已經(jīng)潛意識里忘了這回事。卻不料這日午后在湖邊彈琴時,一曲完畢琴聲尚且悠悠回蕩時,張良輕輕問了出來。

    “你為什么畫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沒錯

    “???”

    阿嬌心中還縈繞著琴音,冷不丁地聽張良這沒頭腦的一句,下意識地問了出來。微微側(cè)過身子去看坐在旁邊閉目聽琴聲的張良,他坐在樹蔭下,須發(fā)皆白清朗出塵,一絲一絲從枝葉間漏下來的日光靜靜地流淌在他的衣衫上。

    一百多歲的張良,氣質(zhì)絕倫

    要不是他微微挑起的眉,阿嬌幾乎以為幻聽了。

    宿雨朝來歇,空山秋氣清。剛下過一場秋雨的山里空氣濕潤怡人。湖面上白荷已盡,碧水蕩漾間一池綠葉波浪濤濤。

    張良沒頭沒腦的這么一句,阿嬌卻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她望向仍然閉著雙眼的張良,低聲說:“我小時候見過這幅畫,在我外祖母宮里?!?/br>
    張良有些訝異,終于睜開眼睛?!澳阏f竇丫頭還留有她的畫像?”

    阿嬌點(diǎn)頭,張良不禁悵然道:“終于還是她對了,也是,她的聰慧玲瓏世間少有?!?/br>
    語氣中,幾分惆悵,幾分失悔。

    阿嬌一時摸不清他說的是呂后還是外祖母,“您說誰?”

    張良卻起身另起話頭,目光炯炯地望向她?!澳悴慌滤龁??”

    這次阿嬌分的很明白,他說的是呂后。卻不解反問道:“我為什么要怕她?就因?yàn)槿隋閱???/br>
    張良默然不語,等待著她的自問自答。

    阿嬌也起身離開琴案前,輕輕在湖邊來回踱步。深秋的湖水和青幽幽的天一樣清涼。天水之間渾然一色,云印在荷葉上,荷葉托這云,一片清明。

    虛虛幻幻,迷迷蒙蒙。

    她站在湖邊聞著從老遠(yuǎn)飄來的桂花香味,嘴角微揚(yáng)?!拔也挥X得她錯了,相反是戚夫人逼人太甚。換了是誰,能忍?不過是因?yàn)樗谝粋€臨朝稱制,嚇破了天下男人的膽。”

    像!太像!

    張良望著站在湖邊淺淺笑著的阿嬌,恍若又見到她談笑間的不屑。那日孝惠見人彘后驚嚇不已,痛哭出身,再也不肯理政。

    他只得進(jìn)宮去勸,她眉目平靜地聽他說完方道:“師兄是來勸我?以德報怨?”

    張良搖頭,他從來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謙謙君子。若是這樣,他根本報不了國仇家恨,根本不可能扶漢滅秦。

    “陛下心性仁慈,太后太過著急了?!?/br>
    她立馬便道:“仁慈?我從前就是太愛惜他了,才叫他好歹香臭都分不出來。易地而處,我們母子此時早就骨灰都不知道撒在那了?!?/br>
    張良默然,知道她這幾年對從前過度保護(hù)一雙兒女以致劉盈有些單純天真的過分了。竟然一頭倒向了幾乎叫自己失去性命的幼弟劉如意,日夜加以保護(hù),卻不知道這個被他父皇口口聲聲稱為愛子的幼弟從前究竟對他意味著什么。

    終不使不肖子居愛子之上,這是他的父皇親口說的。

    這個不肖子說的就是他!

    她也是到了這時候才后悔不迭,枝蔓總要離開大樹獨(dú)自生存。卻不想用力過猛,幾乎把枝蔓連根拔起,嘴上卻不肯認(rèn)錯。

    張良知道她的心性,略提一嘴也就罷了。一雙兒女,向來比她的命都重。

    只是,說到這個他還是有幾分擔(dān)心,便勸道:“娥姁,到底對你的身后名有所妨礙,就到這里吧?!?/br>
    她已許久沒有被喚過字號了,就連自己聽在耳朵里都有幾分陌生,卻還是禁不住心間漫過一陣久違的柔情。望向一路走來始終堅定站在身后的師兄,她終于柔和了下來。

    “我生前無人敢罵,至于死后也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還在乎嗎?我自覺不曾虧欠任何人,倒是別人虧欠我的太多,師兄你說呢?我不過把戚懿給我預(yù)備的下場還給她!”

    她說到這里,眼眸中笑意盈盈,倒又有幾分年輕時的明媚燦爛。只是周身的威嚴(yán)萬丈,到底叫他明白她已經(jīng)再也不是從前的小師妹呂娥姁了。

    她死后,一時間天下萬夫所指。

    卻不料今日能聽到有人笑盈盈地說一句她沒錯,張良心頭許多感慨,鼻間酸的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阿嬌猜到了娥姁是他的小師妹,但卻絕非是為了討好他才說的。琴棋書畫,皆為心聲,畫是騙不了人的。

    這是什么樣的緣分?

    從娥姁到竇丫頭,再到眼前的中宮,她們宛若一人。那股子天上人間,舍我其誰的氣勢,同出一撤,不增不減。

    她站在那里,他便又恍惚看到了她笑著叫他師兄。

    他常年古井無波的心終于微微有了起伏,他閉上眼把淚花無聲地咽回去,心間不禁感慨:這是不是就是你求我對椒房殿主人善待的理由?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今天?

    如果是,你為什么還要一意孤行?為什么?

    他極力克制著心間狂跳,輕輕地開口說:“她泉下有知,會高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