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過，就算是蔣信安，也從來沒有大聲呵斥過她什么。

    男人故意往她們面前走，悄悄摸摸的。

    素質(zhì)低在先，惡心猥褻人在后，她簡直要?dú)庑α?，索性拼著臉皮不要也不會放了他?/br>
    正要開口爭辯，“哧——”一聲，公交車猛然?？吭谡九_邊。

    她晃了下，拉著掛環(huán)站好。

    男人卻因?yàn)闆]注意，慣性前撲，牙齒磕在前面人肩膀，大約咬到舌頭，疼得直嘶氣：“靠，開的什么破車！”

    梁曉現(xiàn)在只覺得這聲音難聽到極點(diǎn)。

    盧誠胳膊撐著方向盤，雙眼盯著監(jiān)控。

    車子停在站臺邊，熄火，“唰”一聲后門開啟，外面雨水馬上撲進(jìn)來，賤得她雙腳冰涼，梁曉看見司機(jī)起身，人高馬大，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卻帶著獵豹一樣的狠戾，往這邊來。

    黑衣黑褲，扎人的板寸理得很干脆。

    大約氣場太瘆人，前面乘客紛紛讓到兩邊。他然后兩步走到梁曉面前，一手掐起男人胳膊往后門扯。

    “你干嘛！干嘛！”男人猛掙一把，手抓著后門扶桿，側(cè)過臉叫，“你他媽做什么！”

    “滾下去?！?/br>
    “下去個(gè)屁！你他媽憑什么！”男人猛掙，但掐著胳膊的手力氣大得很，他疼得抽著嘴角，“媽的！胳膊！老子胳膊要斷了！”

    “下不下？”

    “下個(gè)屁！憑什么！你一個(gè)破司機(jī)這么能耐？”

    梁曉感覺到一道視線射了過來。

    “他剛才做什么了？”低沉的粗糙的嗓音響起。

    梁曉剛要開口，抬頭發(fā)現(xiàn)他問的是旁邊兩人女孩子。

    兩個(gè)小姑娘低著頭，不敢對視，支支吾吾地回答：“沒，沒什么……”

    梁曉眉頭緊蹙，但她們明顯是嚇住了。

    “聽到?jīng)]有！”那男人輕蔑地瞟了那兩女孩一眼，掙扎，“快給老子放開！”

    “真沒有？”他問那兩個(gè)女孩。

    小姑娘欲言又止，卻在對上他視線后低下頭。

    梁曉出聲：“剛才他明明……”

    兩人睫毛顫抖，手指絞著挎包袋子，不敢直視人，周圍乘客好戲看到底，漸漸開始不滿，有一兩句不好聽的話若有若無地傳出來。

    她停住話頭。

    “行了吧！”男人猛推開制住他的那人，惡狠狠道，“你給我等著，老子要投訴你！我讓你連這破司機(jī)沒法當(dāng)……”

    他噤聲。

    盧誠朝他瞥去一眼，很冷。

    然后視線重新放在兩人身上，“既然沒有，我就不管了?！?/br>
    “媽的！”男人掙開盧誠鉗制，揉著胳膊。

    盧誠松手。

    “媽的！”男人掙開盧誠鉗制，揉著胳膊。

    旁邊看戲的人終于出聲：

    “算了，都說沒有了，也許真的是誤會”“我們還急著回去了”“行了，就這樣吧，逞英雄也得看情況，外面雨那么大，都趕著回家吃飯呢”。

    這些話無疑給了男人底氣，他一雙三角眼高高抬著眼皮，輕蔑地掃過，頤指氣使道：“給老子道歉！”

    然而事實(shí)如何，眾人心里有數(shù)，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誰都懂，何必惹得一身腥。

    嗡嗡議論漸起，矛頭漸漸指向司機(jī)。

    梁曉覺得甚是荒唐，明眼人都能看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旁邊人，小姑娘也低頭不語，場面一時(shí)僵持。

    半晌有人不耐，“你就道個(gè)歉吧，都趕著回家，外面臺風(fēng)要來了都……”

    “道什么歉?！绷簳越K于忍不住，出聲打斷。

    議論聲止住。

    男人看了梁曉一眼，帶著輕蔑的笑：“呦，這么？”

    “剛才，就你?！绷簳砸皇种缸ブ鼛В樕芷届o，指著他，“摸我屁股了?！?/br>
    整個(gè)車廂沉靜了兩秒，議論又起。嗡嗡低響之后終于有年長的婦人問梁曉：“大妹子，這人真做了這種事？”

    梁曉看了一眼，點(diǎn)頭。

    “不要臉，太惡心了！”議論變成聲伐。

    對方憋紅著臉站著，進(jìn)退兩難。。

    梁曉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都要蹦出來了。

    她腰上還留著剛才惡心的觸感，現(xiàn)在通透不少，但心仍砰砰跳著，這完全有史以來第一次，她手心都不自覺冒汗。

    “趕緊下車吧，這還有臉站著。”“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人，這種人該拉走關(guān)個(gè)幾天的?！薄皥?bào)警嗎？留著也是擾亂公共秩序，惡心死了?！薄娙肆R聲漸起。

    梁曉吁了一口氣，往后退了一點(diǎn)，正好瞧見倆小姑娘偷偷過來拉她衣服，她轉(zhuǎn)頭。

    “那個(gè)，我們……”兩人似乎有些內(nèi)疚。

    “沒事?！?/br>
    她倒不覺得有什么，這種事攤誰身上都像一鍋白粥里惡心的老鼠屎，更別說當(dāng)眾承認(rèn)，倆人估計(jì)還有男朋友什么的，萬一給人拍下來傳網(wǎng)絡(luò)了又是一樁糟糕事。她已婚又離婚，無丈夫無兒女無組織，剛好無事一身輕。

    梁曉沖她們安慰笑了下，回頭，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愣了半晌，也笑了下。幸好司機(jī)仗義，倘若沒有他出手，她不見得能占到好，反而更糟。

    他卻收回視線，半個(gè)笑容沒有。

    梁曉：“……”

    車?yán)锴闆r已經(jīng)墻倒眾人推，那男人被眾人討伐，猶如喪家之犬，幾乎不用多費(fèi)口舌就倉皇而逃，兩個(gè)小姑娘上前道了謝，眾人又是一番誤會小哥難得如今這世風(fēng)下還有這么打抱不平的公交司機(jī)，紛紛揚(yáng)言討論要不要去送面錦旗什么，車內(nèi)氣氛非常和諧。

    盧誠的臉色卻很差，原本不說話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夠嚇人，眼下被這嗡耳的噪音煩的更是耐心直線下降。

    梁曉一眼瞅到那人眉宇之間皺出一道紋路，渾身陰沉沉的，剛想提醒眾人當(dāng)沒事發(fā)生算了，他突然出聲：

    “閉嘴?！?/br>
    高談闊論瞬間戛然而止。

    旁邊站著一個(gè)挎手包披流蘇披肩的婦女，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說什么？聽清楚我們要做什么了嗎？要給你送面錦旗……”

    “不需要。”盧誠不留情面打斷她。

    “……什，什么？”

    他轉(zhuǎn)身回到駕駛座，關(guān)好車門，開動汽車。車內(nèi)情況馬上從和睦的歌頌夸張變成通體討伐的義憤填膺.

    “這人怎么回事？”那婦女一臉蒙住的表情。

    “算了算了，別多事，好意不見得有人領(lǐng)?！?/br>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br>
    梁曉忍不住朝那人瞟去一眼，也一頭霧水。

    駕駛座那人安安靜靜開車，似乎沒聽見這邊愈加憤然的議論一樣。

    隨著車子的行進(jìn)，下的下上的上，車內(nèi)開始回歸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臺風(fēng)的談?wù)摚瑒偛攀鞘侣蝗拥揭贿叀?/br>
    梁曉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公交停停走走，下了許多人，快到終點(diǎn)站，車內(nèi)乘客寥寥無幾，她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