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展，這里早晚會變成繁華地帶，因此一尋找到機會，她就和韓青商量了一下，通過韓青在銀行的戰(zhàn)友，貸款買了六十畝地，修了廠房，建立了蘭芝服裝廠。

    陳綺和馮校長王醫(yī)生這些年一直親熱地來往著。

    她雖然發(fā)財了，卻始終財不露白，還住在起初租住的房子里。

    韓青也辭了生產(chǎn)隊長這一職務(wù)，專心致志做生意。

    如今他也在鐵路家屬區(qū)租了房子住著，就在陳綺的隔壁。

    馮建國的感情路一直不太順，三年前，他鼓足勇氣向陳綺表白了。

    陳綺委婉地拒絕了他，向他表明自己這輩子不打算結(jié)婚了，只想好好養(yǎng)大方旭，專心事業(yè)。

    馮建國很是萎靡了一陣子，最后還是韓青去福建進貨，把馮建國也帶去旅游了一圈，才讓他從“失戀”中走了出來。

    因為馮建國總以陳綺為標準去尋找結(jié)婚對象，所以感情路就有些坎坷，去年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王醫(yī)生醫(yī)院新來的一個漂亮小護士，談了半年戀愛之后，九零年過年的時候辦了喜事。

    方旭考上了馮校長所在的鐵十七中，這天閑來無事，陳綺便和方旭一起，帶了朋友從黃山捎回來的黃山猴魁去了馮家。

    馮家大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王醫(yī)生如今退休了，不過她醫(yī)術(shù)高明，名氣很大，常有夫婦來她家找她治療不孕不育。

    陳綺和方旭是常來馮家的，跟自家人差不多，直接就推開虛掩的籬笆門進去了：“王阿姨，我和方旭來看您來了！”

    方家門上掛的竹簾被人從里面掀起，一個白襯衫藏青西褲的高個子男的探身出來，一見陳綺，他一下子呆在了那里：“蘭......蘭芝？”

    陳綺打量著這個鳳眼朱唇俊美異常的男人，心跳逐漸加快，她終于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了！

    第十八章

    陳綺胸臆之間漲漲的，憤怒、怨恨、委屈、痛苦......等復(fù)雜情緒交織在一起，在她胸臆之間鼓蕩著，撞擊著，澎湃著——這是屬于方蘭芝本人的心情！

    一幅幅畫面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

    月光下，村里的年輕人在稻田里放水澆地，方蘭芝悄悄抬頭去看和一群知青在一起的趙曉，恰好趙曉也抬頭看她，她羞澀地低下了頭。

    村委會前的空地上放電影，方蘭芝借口上廁所起身走到了鐵路邊的槐樹林，一扭頭，趙曉也跟了過來。

    村里派村里的年輕人和知青一起去公社修水渠，趙曉肩膀被胳膊磨腫了，方蘭芝干完了自己的活，悄悄過來，接過趙曉的扁擔(dān)，開始一趟趟挑土方。

    國慶節(jié)這樣的熱鬧時候，方蘭芝和趙曉悄悄去鄉(xiāng)里扯了結(jié)婚證。

    得知國家要恢復(fù)高考的消息，方蘭芝肚子微凸，跑到山里去挖蒲公英，摘山茱萸，悄悄賣給了藥廠，掙錢給趙曉買復(fù)習(xí)資料。

    78年春天，趙曉考上了大學(xué)，方蘭芝即將臨產(chǎn)，大著肚子去了火車站，孤零零站在站臺上，扶著肚子目送趙曉乘坐的列車緩緩駛出。

    79年春天，方蘭芝見到了一年沒見的趙曉，趙曉是趕回來離婚的，從此方蘭芝成了蔡家營歷史上第一個離婚的人。

    80年10月，濕冷的雨下個不停，大路泥濘，無法騎車，方蘭芝抱著發(fā)高燒的方旭深一腳淺一腳跑了十幾里去鄭城給方旭看病......

    為了躲避蔡俊對方旭的sao擾，方蘭芝帶著方旭來到鄭城，為了掙錢，下班后她蹲在街邊給人擦鞋，一抬頭，看到了坐在黑色轎車里趙曉。

    她站起身，試著喊趙曉，她想讓趙曉把兒子帶走過。

    趙曉的視線冷漠地掠過她，看了看手表，吩咐司機開快些，開會快遲到了。

    街邊這個憔悴落魄的女人，他怎么會理會？

    黑色轎車駛離，只剩方蘭芝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黑色轎車消失在車流中。

    她已經(jīng)沒有了眼淚。

    沒過多久，蔡俊再次找來，要帶方蘭芝和方旭回家，驚恐中方蘭芝激烈反抗，被蔡俊從七樓推下，臨死前那一瞬，方蘭芝心里滿是怨恨和不甘，以及對兒子的擔(dān)憂......

    這就是被嫌棄的方蘭芝的一生。

    陳綺的眼睛很快濕潤了，她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起碼看起來很平靜。

    她看看眼前的趙曉，再看看已經(jīng)她身旁的方旭——方旭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她一樣高了，瘦瘦的，小白楊一般，不過與眼前這個人長得真像，一看就是父子。

    方旭從出生都沒見過生父趙曉，自然不認識。

    他抬頭叫了聲“王奶奶”，又催促陳綺：“媽，咱們進去吧！”

    趙曉眼神灼熱盯著方旭。

    王醫(yī)生掀開竹簾出來，笑瞇瞇道：“方旭來了，快進來！奶奶有好東西要給你！”

    見陳綺還不動，她又招手催促陳綺：“蘭芝，快進來吧！”

    陳綺定了定神，從趙曉身邊經(jīng)過，伸手拉著方旭進了門。

    方旭雖然依戀mama，可畢竟是十二歲的男孩子，正是別扭時候，嘴里嘮叨著：“媽，你別拉我的手，和你說多少次了，你就是記不住！”

    他嘴里埋怨著，手卻沒有甩開mama。

    娘倆一起進了馮家。

    馮家客廳干凈整潔，家具很少，雪洞似的。

    王醫(yī)生正陪著一個瞧著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說話，見陳綺進來，笑著道：“蘭芝，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你和方旭先坐下等著吧！”

    陳綺拉著方旭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坐下。

    方旭見旁邊放著一本，是他上次忘到王奶奶這里的，便拿起來看了起來。

    陳綺則打量著客廳里和王醫(yī)生聊天的中年女人。

    這個女人長得特別白，特別瘦，化著很精致的妝，可是瞧著還是有些憔悴，正和王醫(yī)生說著話：“......我們兩口結(jié)婚快十年了，從大學(xué)時就開始談，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結(jié)婚了，可是我一直沒有懷孕，北京上海也看了不少名醫(yī)，我們兩口吃了不少藥，受了不少罪，可是還是沒有消息......”

    王醫(yī)生點了點頭，道：“先按著方子抓藥吧，一個療程結(jié)束，再來我這里看看效果?！?/br>
    中年女人欲言又止。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掃過陳綺和方旭，然后停在了方旭臉上，打量了又打量，眼睛里有幾分疑惑：“王醫(yī)生，這孩子瞧著有些面熟......”

    正在這時，趙曉走了進來：“走吧，司機還在外面等著呢！”

    中年女人仰首看趙曉，“嗯”了一聲，起身告辭，跟著趙曉出去了。

    王醫(yī)生起身用香皂洗了洗手，走過來笑著道：“蘭芝，方旭快開學(xué)了，以后就是初中生了，我從上海給方旭帶了一套英雄鋼筆，正要送過去呢，你們就過來了！”

    陳綺笑著在方旭肩膀上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