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獨享這份熱鬧。

    下午夏言拉著奶奶去了商場，喜慶的背景音樂讓節(jié)日氣氛更濃，她要給奶奶買一件紅色外套。她知道奶奶節(jié)約，所以選的外套實用并不貴。

    奶奶責(zé)怪又寵溺的看著她，“給我買什么衣服啊，浪費?！?/br>
    她乖巧的挽著奶奶的胳膊，“奶奶你說過新年一定要穿新衣的，你平時為了我太節(jié)約了，這次你聽我的，好不好？”

    奶奶慈愛的摸著她的頭，“唉，好吧好吧?！?/br>
    “奶奶你穿紅色衣服很好看，皮膚好白?！?/br>
    “是嗎？是不是太紅啦，太艷了。”奶奶在鏡子前整理著衣服，神情有些別扭。

    “老年人穿得鮮艷些喜慶，本來又過節(jié)，正合適，你看院子里那些奶奶們平時都穿得很鮮艷?！?/br>
    “行，那行吧?！?/br>
    晚上她們在外面吃的，回家后電話剛好響起，是林蘇的電話。

    對于林蘇來說陪著父母忙了一天的應(yīng)酬，吃飯都跟趕趟兒似的，中午這里，時間在細(xì)嚼慢咽觥籌交錯的幾個小時中溜走，稍微整理馬上又趕去晚上的那里，之后父母還有應(yīng)酬，他和奶奶先回來了。他們家有幾個親戚不算多，加上父母的客戶及合作商，禮尚往來，這個春節(jié)注定跟往年一樣天天出入各種酒樓飯廳中。

    “夏言，聽到我的聲音有沒有很興奮?。　?/br>
    “哎喲，你每年都要問這個，興奮啊，興奮得很?！?/br>
    “今天過得好嗎？出去玩兒了嗎？”

    “嗯，挺好的，和奶奶去了公園和商場?！?/br>
    “你每年都去。”

    “熱鬧啊，我喜歡熱鬧。你呢，今天過得好嗎？”

    “還行?！?/br>
    “叔叔和蘇mama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br>
    “哦。你要體諒他們，他們也很辛苦?！?/br>
    “我很體諒他們，從來沒有怪過他們?！?/br>
    “嗯，那就好，你今天肯定很累，早些休息吧?！?/br>
    林蘇略有不滿，“這么快就掛啦。”

    “我也很累了?！?/br>
    “不行，再說會兒。”

    之后林蘇又把他今天的見聞仔仔細(xì)細(xì)的給夏言說了一遍，直到夏言這邊一個“嗯”“啊”的回應(yīng)都沒有了，他才掛了電話。

    之后幾天他亦是如此，詳詳細(xì)細(xì)的給夏言講他一天的經(jīng)歷。

    他以前不懂，電話里簡單幾句問候就完了。這兩年好像突然懂了，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他只是怕她在這樣的日子里孤單，尤其夜晚容易讓人脆弱，他給她說那么久的話，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她睡著了就不會東想西想了，至少晚上她不會因為一些情景東想西想了。

    初八就要開學(xué)，轉(zhuǎn)眼已到初六，林蘇明天就要回來。

    夏言竟有點小小的期待。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最近多愁善感，擺弄一番圓珠筆后繼續(xù)作業(yè)。

    作業(yè)正做到興致上，一串焦急有力的敲門聲突兀的響起，仿佛要把那門敲破似的。

    “誰??？”

    夏言走過去打開門，是樓上的張爺爺，神情焦急的望著她嘴巴分分合合數(shù)回才艱難顫抖的吐出幾個字，“小言，快，你奶奶進(jìn)醫(yī)院了，很不好?！?/br>
    夏言頓時懵了，一陣耳鳴后腦中一片空白，她望著張爺爺好一會兒才做出反應(yīng)。

    “快點吧?！睆垹敔敶叽?。

    半個小時前還好好的，奶奶穿著她買的那件紅衣服出去買菜，只是買個菜怎么就不好了？不會不會的……

    夏言此刻恨不得像離弦之箭一樣飛到奶奶身邊，剩余的一點理智將她拉回來，錢、銀行卡，去醫(yī)院需要錢。她慌亂的從奶奶臥室里找出銀行卡，然后跑了出去，后面飄來張爺爺?shù)穆曇簟笆腥嗣襻t(yī)院”。

    夏言雙手握著銀行卡靠在嘴邊，內(nèi)心翻騰，在車上如坐針氈，她垂下眼卻不敢哭，她不想讓奶奶看到她那樣子，奶奶很好，她才不要哭。好像一哭奶奶就要離她遠(yuǎn)去似的。

    夏言在導(dǎo)醫(yī)臺詢問后直奔醫(yī)院三樓手術(shù)室，過道上人影空空，手術(shù)室燈未亮。

    心底有點小小慶幸，這么快做完手術(shù)，奶奶肯定沒事了。

    她靠在墻邊，像被抽掉了一半的力氣，軟弱無力。

    “小言，你怎么在這兒啊，快跟我來。”

    夏言抬起臉“我奶奶在哪個房間?。縿⒁?。”

    劉阿姨疼惜的看著夏言，欲言又止后說:“你跟我來吧，我?guī)闳ァ?，她一邊拉著夏言下樓，一邊又說:“小言你是個堅強(qiáng)的孩子，別讓奶奶擔(dān)心好嗎？”

    夏言不住的點頭，“嗯?！?/br>
    另一個走廊的盡頭，“太平間”幾個字刺得人生疼，寒意層層襲來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夏言不敢想，不想相信，她只是盯著那幾個字絕望的想把它吃了一般，身體早已像行尸走rou被劉阿姨拖著往前走。

    太平間的門口圍著一些鄰居，他們看到夏言無不流露出憐惜和哀痛，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夏言恍恍惚惚站在門口良久，她沒有哭，她不能哭的，她不能讓奶奶看見她這樣子。

    她就像只有一半靈魂的軀體，只呆呆的站著，不進(jìn)不退，她怎么能相信呢，前一秒還好好的奶奶下一秒就躺在里面了嗎？怎么會是這種結(jié)果呢？不可能的，她整個人透著絕望又糾結(jié)矛盾。

    “夏言，進(jìn)去看看吧?！眲⒁梯p拍夏言的肩膀。

    夏言像是被嚇到般突然回頭，“不，阿姨，我回去做飯了，奶奶要回來了?！?/br>
    她往回走出去幾步。

    “小言——，這是真的。”劉阿姨提高了音量，聲音卻很莊重。

    被徹徹底底拉回現(xiàn)實，本來還想欺騙一下自己呢。

    夏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奶奶身邊的，打開白色幕布的剎那，那衣服的紅刺得她的心都疼了。奶奶面色雪白，很安詳。

    夏言握著她的手，感受最后的溫情。

    “奶奶你很漂亮?！?/br>
    “奶奶你是不是覺得很辛苦啊，所以才要走?！?/br>
    “奶奶我很愛你，但以后，以后我卻要開始懷念你了?！?/br>
    “奶奶，你看，我沒有哭，我很好的，你放心吧。”

    ……

    ☆、后續(xù)

    ……

    處理完醫(yī)院的所有程序，回到家已夜幕深沉。

    冬天的夜似乎更冷了。

    鄰居們紛紛安慰夏言，她一一感謝，劉阿姨提出留下來陪她她也拒絕了。

    她說:“我早晚都要一個人面對的?！?/br>
    黑暗中她將奶奶的骨灰盒抱在懷中，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不哭不語亦不動。睜著沒有焦距的雙眼，偶爾眨巴一下。

    他們說這幾天下雪，路滑，奶奶滑倒了，摔了一跤。醫(yī)生束手無策，然后奶奶就這樣去了。

    這個過程說起來好簡單，結(jié)局卻好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想起要給林蘇打個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