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反對！反對辯方律師鼓惑證人做出帶感情色彩的證詞?！?/br>
    “反對有效。請辯方律師克制煽情。”

    鹿縈紅已經(jīng)泣不成聲。法官見她這樣子，便讓人帶她下去。鹿縈紅似乎之前就受了極大刺激，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大哭大叫：“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真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你們到底要我怎樣呢？干脆拿把刀殺了我痛快……”

    盧香與身體不適，本人未能出庭，但她寫了份證詞，檢察官當(dāng)庭誦讀。和鹿縈紅一樣，盧香與也認為葉琬與燕翅寶的關(guān)系不如外界認為的融洽，原因有三。一、葉琬始終怨怪燕翅寶未盡責(zé)任，才使她年幼的meimei命喪山中；二、葉琬不滿燕翅寶虧待燕兆青；三、葉琬幫著燕兆青，使榮升在競爭澳門賭場專營權(quán)中首次落敗，燕翅寶對此相當(dāng)不滿。

    另外盧香與也表示：燕翅寶確實準備立遺囑，將榮升公司正式傳給大兒子燕平甫，將大部分不動產(chǎn)傳給二兒子燕紀來，而他只打算留一根舊芙蓉手鏈給小兒子燕兆青。此事她、鹿縈紅、大兒子和大兒媳均知情，她懷疑燕兆青夫婦也已聽聞。

    檢察官念完盧香與的證詞，法庭上下一片寂靜。

    燕兆青低著頭，沒人看得清他臉上表情。

    葉琬遙遙看著他，又是心痛又是憤怒。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根本不存在什么誤會，燕家人口徑如此一致，這擺明是串通好、要置她于死地。連帶著，也要把兆青拖下水。

    不管這突然冒出頭的遺囑之說是否屬實，燕翅寶對燕兆青多年的冷漠，那不是沙灘上搭建的城堡，稍來一波溫情的海水，就能夠沖刷無影；那是刻在石頭上的字，是烙在心口上的印，外人稍有質(zhì)疑，就原形翻露，觸目驚心的。現(xiàn)在，燕翅寶既然已經(jīng)死了，那他對他造成的傷害，恐怕將成為他一輩子的十字架。無人可以安慰什么。

    葉琬覺得法庭內(nèi)空氣混濁，她快透不過氣來了，胃內(nèi)一陣接一陣酸水往上翻，她每壓下去一次，就冒一層冷汗。她有心要讓法警給自己端一杯水，還未開口，就放棄了。誰會關(guān)心她的身體？他們都巴不得她早死。

    從來只有燕兆青才是她的同伴，和她一起忍受著屈辱和痛苦，其他人都是敵人，或者處心積慮地陷害他們，或者無動于衷地看他們笑話。

    ××××××××××××××××

    檢察官至此，已讓陪審團相信：葉琬確實有足夠的動機毒殺燕翅寶。

    他又略帶得意地傳喚出最后一位證人——黑市藥鋪老板黃姑子。

    這人一出現(xiàn)，沈?qū)W杉的心就徹底沉下去了。

    檢察官：“你在黑市賣藥，包括毒藥？”

    黃姑子：“瞧你說的，藥和毒，哪能分那么清唷。我賣的是藥，不是毒藥。”

    檢察官：“你只須回答我‘是’，或者‘不是’?！?/br>
    黃姑子：“那，是吧。我是在黑市賣藥?！?/br>
    檢察官：“你賣的藥中，有沒有一種叫‘夕陽天使’？”

    黃姑子：“有。這個最早從內(nèi)地過來，就是我黃姑子在賣，后來的賣家，都是從我處廉價買去，再高價賣出。”

    檢察官：“夕陽天使吃下去后，會有什么反應(yīng)？”

    黃姑子：“什么反應(yīng)？你數(shù)五根指頭，包準沒數(shù)完，就七竅流血，死翹翹了?！?/br>
    檢察官：“所以說這是毒藥不假吧？”

    黃姑子：“這話說的。你要拿它毒好人，那就是‘毒藥’；你要拿它毒歹人，那就是如假包換的‘良藥’?！?/br>
    檢察官：“你什么時候開始賣夕陽天使的？”

    黃姑子：“有三、四年了吧?！?/br>
    檢察官：“你能記住所有買家嗎？”

    黃姑子：“老實說，買這個的人多得很，猶其是有錢人家，買它跟買人參似的。我開始一、兩年，是記錢不記人。后來賣這個的人多了，我靠著它掙不了多少錢，才學(xué)乖了，拿了個本，把買家名字和形貌特征都記下來，以便……以便不時之需?！?/br>
    檢察官：“那你看看，這里可有夕陽天使的買家？”

    黃姑子：“瞧你這彎繞的。我開始就跟你說：燕三少新討的老婆一個多月前在我的藥鋪里買過這藥，不會錯的。”

    葉琬這時再也忍不住，她找沈?qū)W杉過去說了幾句話。沈?qū)W杉要求法庭給葉琬一杯水。葉琬喝了水，感覺胃里稍微好受了些。

    沈?qū)W杉：“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黃姑子：“深圳……哎唷，你這壞蛋，騙我話呢。你怎么知道我要離開澳門了？”

    沈?qū)W杉：“你敢在法庭上露面，供出‘買家’身份，想來已找好后路，甚或準備金盆洗手了?！?/br>
    檢察官大叫了一聲“反對”。但沒等他說明理由，沈?qū)W杉已擺動雙臂，自己退下了。

    ×××××××××××××

    終于輪到葉琬了。

    眾人這時看她目光，又和開始不同。檢察官輪番詢問，已經(jīng)把她的作案動機、手段乃是工具都擺上臺面，雖然沈?qū)W杉先聲奪人，口才不凡，但他畢竟缺乏實證，哪怕陪審團相信他提出的可能，也無法就此認定葉琬無罪。大家竊竊私語，大多認為葉琬這次在劫難逃。一開始反對她的夫人小姐們，也轉(zhuǎn)而同情起她來。

    葉琬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上審訊臺。

    她已經(jīng)不想吐了，但呼吸急促，渾身持續(xù)冒著冷汗，好似隨時要暈倒。她自己覺得奇怪：她也經(jīng)歷過不少事情，不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生死相關(guān)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軟弱。難道心中有陰影的人，當(dāng)真不能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面對眾人嗎？

    審訊臺地方狹窄，只有一個中等身材的人轉(zhuǎn)身的空間。一道上下懸空的木頭門拉開一下，又立即關(guān)上，把她包圍其中。她手里緊握著那根芙蓉銀鏈，去看燕兆青，但他也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她隱約覺得：他正憂心地看著自己。

    檢察官先上來，他對她口氣不好，似乎已認定她殺死了自己的恩人。他問：“案發(fā)當(dāng)天，你……”

    葉琬心里又著急，又害怕，她想：“他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清楚？我這是怎么了？我得了什么?。课也粫蝗凰赖舭?？”

    燕兆青一直看著葉琬。他覺得她臉色不對，走路姿勢也不對。他微微起身，想了想，又坐下去。就在這時，葉琬腳一軟，昏倒在審訊臺上。

    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燕兆青已經(jīng)沖了上去。

    ☆、逃出修道院

    圣若瑟修院是位于三巴仔街上的一幢綠色兩層高建筑物，帶內(nèi)外兩個花園。和極盡繁麗的圣若瑟大堂不同，修院簡約樸實，不太引人注目。

    葉琬在法庭上突然暈倒，經(jīng)診斷，是懷了身孕。審判因此延遲，經(jīng)申訴，她從警察局移到這座修院中，等待下一次的開庭。

    這日一早，燕兆青從南灣家